一、调查背景

母乳喂养是指用母亲的乳汁喂养婴儿的方式。毫无疑问，母乳是婴儿最理想的食品。世界卫生组织（WHO）报告表明：“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母乳喂养对健康有益，对此付诸于实践的建议也在持续增加。”母乳代用品指以婴儿为对象的婴儿配方食品，以及在市场上以婴儿为对象销售的或以其他形式提供的经改制或不经改制适宜于部分或全部替代母乳的其他乳及乳制品、食品和饮料，包括瓶饲辅助食品、奶瓶和奶嘴。育婴专家指出，新生儿一旦接触和使用母乳代用品，特别是婴儿奶粉、奶嘴后，拒绝母乳喂养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很难适应母乳喂养方式，不利于推广母乳喂养。

近年来，随着奶粉市场竞争的不断加大，一些奶粉企业无视国际准则和我国法规要求，通过各种渠道进行母乳代用品促销活动。相关机构的监测情况显示，目前，有的奶粉公司在产品包装或广告宣传中暗示或明示产品类似或接近母乳；有的通过医院卫生保健机构向孕产妇推荐产品；有的通过所谓的母婴健康咨询活动宣传产品；还有的在超市中对母乳代用品进行促销活动。有关专家认为，这些违规行为严重干扰了支持、促进和保护母乳喂养的环境建设，是造成我国城镇母乳喂养率下降的重要原因。

为保护和促进母乳喂养，1981年第34届世界卫生大会通过了《国际母乳代用品销售守则》，我国为《守则》的签署国，政府及相关部门十分重视落实《国际母乳代用品销售守则》要求，做好保护、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工作。1995年原卫生部等颁布《母乳代用品销售管理办法》（2017年12月废止）；2008年中国广告协会发挥行业自律作用，制定《奶粉广告自律规则》；2013年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等印发《关于进一步规范母乳代用品宣传和销售行为的通知》等，这些政策措施有效地减少了母乳代用品企业在产品宣传和销售行为中的违规现象。此外，我国还从1992年起开展创建“爱婴医院”活动，截至2015年11月，有7,036所医院被复核为爱婴医院。随着爱婴医院建设与管理水平的不断加强，纯母乳喂养率、非剖宫产率等核心指标得到明显改善，为保护、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发挥了重要作用。

为了解《国际母乳代用品销售守则》在我国的贯彻情况，进一步落实《关于进一步规范母乳代用品宣传和销售行为的通知》要求，促进母乳喂养，保护新生宝宝和新妈妈群体的知情权与健康权益，中消协在2007年开展相关监督调查工作基础上，于2018年11-12月再次组织开展针对母乳代用品宣传和销售行为的监督调查活动。本次调查集中在26-45岁之间的女性消费者，宝宝月龄集中在0-12个月，共取得有效样本6102个。调查样本相关情况见下图1-4：

二、调查主要结果

结合2018年度相关调查数据，并对2018年度和2007年度的部分调查结果进行了比较分析，主要调查结果如下：

1.多数婴儿母亲对母乳喂养的优越性认知较好。当问及婴儿母亲婴儿配方奶粉对孩子好还是母乳对孩子好时，2018年调查结果显示：回答“母乳”好的比例最高，达77.45%，但是要低于2007年度的83.2%；其次，有11.16%的婴儿母亲认为婴儿配方奶粉相对更好，相比于2007年的5.1%有所上升。（详见图6）

图6：对母乳和婴儿配方奶粉的态度

2.大多数婴儿母亲母乳喂养意愿较强。从婴儿母亲母乳喂养的意愿来看，36.63%的婴儿母亲希望喂养宝宝到“6个月以上1岁以内”，占最多数；愿意喂养婴儿至6个月及以上的比例总体约占76.19%，表明多数母亲更倾向于给宝宝长一些时间的母乳哺育（详见图7）。有47.94%的受访婴儿母亲更是表示，即便看到各类大量奶粉广告也不会动摇坚持母乳喂养的决心

图7：准备纯母乳喂养孩子的时间（2018年度）

3.纯母乳喂养比例有所下降。在婴儿当前喂养方式上，单纯“母乳喂养”和“配方奶粉喂养”的方式都有所降低，但是降幅幅度总体不大。近半数婴儿母亲选择母乳喂养（49.05%），“母乳+配方奶粉”组合喂养的方式相比于十年前提升较为明显，增加约7.23个百分点。（详见图8）

图8：婴儿目前的喂养方式

4.传媒渠道是婴儿母亲获取婴儿配方奶粉信息的重要来源。从婴儿母亲获取母乳喂养知识和婴儿配方奶粉信息渠道来源对比来看，母乳喂养知识多来源于医务人员和亲友；婴儿配方奶粉信息则更多来源于网络、电视广播和亲友。（详见表1）

表1：婴儿母亲获取有关喂养知识来源对比（2018年度）

当问及婴儿母亲在怀孕或哺乳期间的相关经历时，74.11%受访母亲表示在电视里有见过奶瓶或奶嘴广告，63.37%的受访母亲表示有遇到奶粉厂家代表推销奶粉（详见表2）。总体比较而言，婴儿母亲在获取婴儿配方奶粉信息过程中，更容易受到网络、电视广播中各种广告、促销信息的影响。一些母乳代用品企业也会通过各样的方式进行传播“渗透”，违反或变相违反《国际母乳代用品销售守则》。

表2：怀孕或哺乳期间的相关经历（2018年度）

5.婴儿母亲对于母乳及母乳喂养优势认同度降低。母乳及母乳喂养优点众多，这一点已被相关科学研究成果证实。但是相比于2007年度有关调查指标，2018年度调查数据表明婴儿母亲对于母乳及母乳喂养优势的认同度有不同比例的降低，其中认为“营养好”的观点下降约15个百分点，值得引起关注。仅有一项例外，即更多比例的婴儿母亲认为母乳喂养可以“保护母亲健康”，这说明当前部分婴儿母亲既会把关注点放在婴儿养育上，也会对自身给予更多的关爱。

图9：对母乳及母乳喂养好处的认知

6.“产假短或工作忙”“母乳不足”是造成母乳喂养偏低的主要原因。从婴儿母亲不准备或没有坚持纯母乳喂养婴儿至6个月的原因来看，2018年相比于2007年的调查情况各项影响因素比例都有大幅提高。其中，“产假短或工作忙”是首要因素（56.6%），其次则是“母乳不足”（49.83%）。不难想象，女性工作节奏快、工作压力大，母乳喂养时间不充分成为广大婴儿母亲的担忧。

同时也要看到，相比于十年前，认为配方奶粉“方便简单、营养丰富”的母亲比例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还有大量女性更为关注自身体型而选用母乳代用品。这两部分女性受促销行为影响的可能性较大。

图10：不准备或没有坚持纯母乳喂养六个月的主要原因

婴儿母亲对有关母乳代用品销售规则内容知晓情况总体不足三成。《国际母乳代用品销售守则》是规范母乳代用品市场的基本法规。当问及婴儿母亲是否听说过这一规定时，仅有28.61%的消费者“听说过”，相比于十年前知晓的比例总体有所提升，超过七成消费者表示没听过。进一步分析这部分“听说过”相关《守则》内容的婴儿母亲发现，超过六成表示是从“医护人员”处获知相关情况；但表示“基本了解”和“了解一些”的婴儿母亲分别占比35.22%和35.97%，约三成婴儿母亲“了解很少”或“不了解”。

图11：《国际母乳代用品销售守则》知晓度对比

同样，当问及婴儿母亲对《关于进一步规范母乳代用品宣传和销售行为的通知》和《奶粉广告自律规则》两个文件的了解程度时，调查结果显示，总体知晓度均不足三成。

表3：对有关文件办法的知晓度

此外，当问及婴儿母亲“您所用的奶粉包装标签上有没有标明母乳喂养优越性的忠告语?”时， 38.48%的受访者回答“有”，18.58的受访者回答“没有”，还有42.94%的受访者表示“没注意”。其原因可能是少量母乳代用品企业没有按照要求进行标注，也有可能是许多婴儿母亲并没有及时关注到有关内容，自我保护意识有待提升。

8.非爱婴医院分娩的婴儿使用母乳代用品的情况有明显增长。对比2018年度与2007年度的调查数据表明，非爱婴医院分娩的婴儿使用母乳代用品的情况有明显增加，显示出这类机构在保护、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方面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值得引起关注。

图12：非爱婴医院分娩婴儿使用母乳代用品情况对比

9.爱婴医院总体满意程度高于非爱婴医院。2018年度调查数据显示，有74.49%的受访婴儿母亲对爱婴医院表示“满意”，比非爱婴医院高出约10个百分点。比较而言，爱婴医院总体满意度高于非爱婴医院。还有一部分受访者表示不清楚自己住的是爱婴医院还是非爱婴医院，认为这类型医院表现“一般”的比例更高一些。

表3：爱婴医院和非爱婴医院的满意程度对比（2018年度）

10.推广母乳喂养应多措并举。2018年调查数据显示，在母乳喂养期间遇到困难时，65.42%的婴儿母亲首先会向亲友求助，57.54会选择求助医院热线，50.34%的婴儿母亲会通过自我阅读寻求指导和帮助，地段保健也是重要的支持方式（45.77%）。

在谈到对推广母乳喂养的意见建议时，超过七成的婴儿母亲首要建议“加大母乳喂养公益宣传”，其次有63.6%的婴儿母亲建议设立指导母乳喂养的社会援助机构，56.57%的婴儿母亲建议可以适当延长产假至6个月，还有46.02%的婴儿母亲希望加强监管，严惩违规销售母乳代用品的机构和人员（见图13）。

图13：受访者对推广母乳喂养的意见建议

三、思考和建议

从调查反映的情况来看，我国在规范母乳代用品销售以及推动爱婴医院建设方面取得了可喜成绩，婴儿母亲母乳喂养意识良好，但同时我国婴儿纯母乳喂养率仍然保持较低水平，全社会保护、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氛围还有待进一步激发。为严格规范母乳代用品企业营销行为，进一步保护、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中国消费者协会提出如下建议：

1.继续强化《国际母乳代用品销售守则》的贯彻落实。从母乳代用品违规宣传和促销屡禁不止，大量婴儿母亲被误导消费的情况来看，贯彻落实《国际母乳代用品销售守则》要求任重道远。“世界母乳喂养宣传周”在即，希望全社会加大《守则》宣传力度，做好母乳喂养知识普及和能力支持，全面增进孕产妇、婴儿母亲及其家庭对其合法权益和正当利益的了解，共同营造支持、促进和保护母乳喂养环境。

2.抓紧出台规范母乳代用品促销的有关规定。从目前情况来看，《母乳代用品销售管理办法》已经废止，相关规范尚未出台，母乳代用品违规宣传促销有所抬头，亟待相关管理规定或标准规范出台。呼吁有关部门加快制定和完善相关配套管理规定，强化支持、促进和保护母乳喂养措施，为规范和指导母乳代用品市场行为提供良好的工作基础。

3.严格规范奶粉公司经营行为。根据调查反映的有关情况，一些母乳代用品经营者往往利用相关法规滞后、界限模糊等情况，变相宣传和推销母乳代用品，严重干扰保护、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的环境建设。建议有关部门加强奶粉广告宣传促销活动的规范管理，严格查处母乳代用品广告及促销行为；同时，相关行业组织在相关法规滞后的情况下，进一步强化行业自律，做好企业行为引导，督促企业自我约束，营造良好的保护、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环境。

4.加快推进爱婴医院和母乳喂养场所建设。根据调查结果，爱婴医院在推广母乳喂养工作方面要明显好于非爱婴医院。我国爱婴医院普及率并不高，建设意识和保护意识也有待提升。建议加快推进爱婴医院建设，借助医师、护士、康复师等专业人士开展母乳喂养科普宣传和社会教育；同时，大力推广母乳喂养设施建设，创造推广母乳喂养良好环境，营造卫生、尊重、安全的母乳喂养保障氛围。

5.进一步优化产休假制度。目前我国职业女性所能安排的母乳喂养时间一般不会超过四个月，与相关国际组织推荐的6个月纯母乳喂养标准存在差距。两次调查结果表明，因“产假短或工作忙”是造成母乳喂养率偏低的重要原因。呼吁进一步优化产休假制度，有条件的地区和单位可以探索实行弹性工作制，加强对母乳喂养的制度支持和职工情感关怀，为保护、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提供更多现实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