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学院游记
沿着王肇宁小姑娘的留学足迹，离开清华的校园,前往马萨诸塞州的威廉姆斯镇，著名的威廉姆斯学院坐落在这里。权威的《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大学排名中，这所学校连续多年位居文理学院第一名。而在《福布斯》杂志历年的美国大学排行榜中，这所学校超过哈佛、耶鲁和西点军校，位居第一。
绚丽的斜阳里，站在石山山顶,远望威廉姆斯校园。白色的塔尖耸立在山谷密林之上，遥遥在望,砖红色的建筑群若隐若现。尽管有许多条路可以通往这座学校，但最好的选择，还是从脚下的山顶起飞，向着威廉姆斯校园——让心情、脚步和视线居高临下，开始一次滑翔之旅吧。沿着云和风的航向，依托色彩的地标，在两百年绵长的校园时空里随意起落。也许，当风景在航线两边展开，当山谷间的天籁之音响起，从那些护航的小鸟在蓝天上拖出的省略号里，你肯定会领悟一些故事。
横贯东西的Main大道是威廉姆斯校园的中轴线，更是一条观光跑道。在这里，人们不用去寻找风景，而是面对着风景的围攻。直到最后难以抵抗，让滑翔的翅膀,平平安安在美丽中迷航。
一块标志牌立在路南，上面写着“美丽小城威廉姆斯 1753建”。另一块标志牌立在路北，写着“威廉姆斯学院 1793”——学校里的小镇、小镇里的学校,它们的故事由此开始。而彼此的往事，在绝大部分岁月里平行或重叠，像一幅东方的双面刺绣。
这一天，站在Main大道北望校园——
汤姆森纪念教堂白色锥形尖顶耸入天空，门前的牌子上写着开放时间。以这座全镇最高的地标式建筑作背景，人们拍摄威廉姆斯学院标志牌的纪念照片，往往选择这个东北朝向的角度；
“民兵雕像”从碧绿的草坡上注视前方，基座前放着一束鲜花，一面小国旗插在旁边。几十个新入学的一年级新生，或坐或站，正在雕像前听辅导员介绍；
三层的霍普金斯楼,披着古旧的深栗色外衣。弧形门洞上沿,是一段浮雕。凹凸的砖石外墙面上，沉积着烟火熏燎般的痕迹。正中央“HOPKINS HALL”的楼标，像是块沾满印泥的长方形大图章。这老房子的内部，其实现代的很：装饰气派、用料独特、家具时尚，连一段楼梯扶手、一块地板，都精致优雅。校长办公室设在楼上，财务处也在这里。围着楼外转圈时，山谷里多变的天气让人看到楼的两张脸：雨来了，伞和绿树上淌着湿漉漉的颜色，鼠标似的行人点击着楼门开开关关。一面石墙，像独幕剧的背景，人们无意中走过，都成了临时演员。楼前，雨水淋在石头路上，让人联想起黑白银幕里，英美老电影的片名和街景，如“桂河大桥”、“魂断蓝桥”、“廊桥遗梦”之类；天一转晴，巨大的外窗玻璃中，映照出相邻的楼影和树影。老房子眼里的老房子，如后视镜一般,折射出“历史中的历史”；
超现代艺术风格的戏剧与舞蹈中心叫做“62 center”，这里最适合在阳光、蓝天和云彩俱全的日子赏味。色彩与曲线的想象，加上建筑材质和楼宇功能的创意，让人们流连在大门内外，出出进进，总不愿离去。尽管曾有人说这座获奖建筑矗立于学院的老房子群落里，风格怪诞，实属异端。但是谁又能拒绝它的魅力呢？从休息厅随意一个角落看到的温暖壁画和秋日外景，到表演大厅灯光照耀下的金碧辉煌，还有如同戴着一顶垒球帽般的建筑造型。以蓝天为背景衬托出方圆轮廓时，这所房子变成云的一部分；当夜晚二楼舞蹈大厅灯光璀璨劲舞锵锵时，它又成为满天星斗距人间最近的一颗；
还是路北，来到学生活动中心paresky center前的广场草坪。在学生眼里，这里才是学校的中心，是校园的活力所在，而不是外人理解的汤姆森大教堂和霍普金斯楼。广场周边还有大议事厅、图书馆和以夏皮罗校长命名的教学楼。站在这里四望，会看见每一侧的画面都重叠着不同时期的景物，不一样的颜色、气味、材质，好像一幅幅地质年代的横断面图。走进活动中心的大屋子，闻得见森林的味道，巨大的原木方柱支撑起木头房顶，校友赠送的石雕陈列在大厅尽头。大厅里，下课的学生坐在沙发上聊天和摆弄电脑。抬头看，写着学校活动预告的白色横幅从屋顶垂下来。公告板及廊柱上，贴满拼图板样奇异的校内讯息纸片。一楼邮箱前，有人在开箱取东西。每个学生都在这里拥有一个邮箱，标着“2027”字样的四位数号码。和网络不同，这个小箱子和里面的物件，具有真实的质感，连着远方的家人。走到二楼，一只小狗隔着信件办公室的门栏望着外面，乖乖的它是随主人来上班的。楼下餐厅的主色调是橙黄色，衬托着餐厅侍者的紫色小帽，在室内也如此醒目。初来者往往被这座工艺考究、形态奇妙的建筑吸引，会仰着头看个没完——其实，学院里好看的建筑何止于此；
活动中心对面是Sawyer图书馆,它以一位前校长命名。每个楼层都是相同的布局，书架组成深深的峡谷，书脊形成的森林又深又迷，初来者很容易失去方向。无数的书、成排的座椅、一台台待机的电脑、一处处安逸静谧的角落，让专门读书的人和不读书的游客，都感到养神又养眼。想要匆匆日子里多些纯静吧，想躲开派对狂欢的热闹动静吗？学校里肯定还有别的去处，不妨先到这儿来吧；
图书馆的南北两面是两座教学楼，它们似乎是用同一张建筑图建成，像两艘军舰列队航行。其中南楼刚刚改名，已经离职的前任校长夏皮罗先生的名字，已经刻在楼内墙壁上。想知道这两座房子如何体现出坚固和典雅吗——红砖墙内壁上，饰着大片精致的原木板条，旁边却又是钢铁楼梯，玻璃门框厚重的金属像军舰的舱门——这样的组合让人想到所有房子的原形:泥土、岩石和绿树；
再向北望去，那座古罗马风格的大议事厅Chapin Hall正是庄严动情时刻：刚刚升入4年级的数百名学生，每人一袭深色长衣，参加专门的开学典礼。楼外路上，警察拉起警戒线，楼内则是高朋满座。美国参议员来了，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来了，各行业的杰出代表来了——他们都是校友。学生家长也来了，组成亲友团阵容。欢快气氛里，来宾们和学校的代理校长教务长等人士，身着代表不同荣誉的彩色长袍，像古时贵族的首领，或是大祭司之类高级神职代表,在宗教仪式般的古典氛围中，列队走上讲台，会场里阵阵掌声响起。主持人讲话，母校为校友颁奖，获奖者发表感言，音乐家表演……按照古老的仪式，进行着一项项内容。
从一楼大厅到楼上看台，大议事厅里如军港般桅杆林立，船头齐整，节日满旗哗哗飘响。学生像远航归来的水手，盛装站立船舷，以最高礼节，向母校致意，向贵宾致意，更向自己的明天致意。青春如浪，梦想如海。无数届学子走过的古老航道上，又一个新的4年级鸣笛起航。他们中间，25位成绩领先者走出，在大厅前台起立，接受全场荣誉注目礼和热烈掌声。
接下来，就是优秀校友的演讲了，这是经典节目。人们全神倾听，满场肃然。那些梦想成真的感悟、那些学院生活的回忆、那些个性情感的流露，双关妙语，动人言辞，博得台下由衷欢呼。
这一天，只有一个主题：祝福2010届学生。当主持人念完祷告词、说完“阿门”时，不知当时现场是否有人会想：也许上帝此时已降临，正隐身在人们身旁，看众人祈祷未来？二楼乐池里，学生乐队的年轻指挥优雅地挥动手臂，校歌开始奏响，长号声传出激励，人人手拿一页歌词，神态虔诚，全场合唱。结束曲乐声中，人们踏着节拍依次离场，裙裾飘逸，步履雍容，宛如一次短途盛装游行。正南方的大门全部打开了，阳光扑面；
今晚是“丰收节”，星条旗下，学生们聚集在活动中心前的草坪上，白色帐篷染上夜色，聚餐开始了。秋风已凉，橘黄色南瓜散出暖意，即使今年没有了“龙虾大餐”，但节日的欢笑依旧。校园时光这一道丰盛大餐前，有谁不胃口大开！
还是这一天，站在Main大道南望校园——
要想感受一下一所大学富可敌国的财富，就到威廉姆斯学院艺术博物馆吧。要想看看优秀教育家对于艺术品的眼光，也到这里来吧。这座红砖墙爬满常春藤的两层楼建筑里,汇集了几百年欧洲和美国著名艺术家的作品。曾经分散在世界各地、隔着千山万水，而现在，这些艺术瑰宝在紫色山谷里被永久收藏。一幅幅画像、一件件雕塑，打开了数百年前的岁月天窗，让远去的暗淡星辰重现。昔日艺术家用色彩的语言，为今天的人们，讲述着历史漂流瓶里的往事。
踩着桔黄色木楼梯向上，一组学生们正在现场上课，老师在解说。可不是哪个学校的学生都有如此机会，面对着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名画，来上一节普通的艺术史课。
那边墙上，有几幅黑白铅笔画，画面上是从前的威廉姆斯镇。画里是消失了声音颜色的房子和路，画外是这座小城今日鲜活的风貌。几页薄薄画纸，静静贴在墙上，压缩进身边百年。而当这画面随人们视线飘向窗外，一刹那就变成五彩斑斓的动感天地。人在观赏画时，其实有生命的画也在默默打量着人。在这间博物馆的楼上楼下，艺术品们肯定会说话——只是人听不见更猜不透。不知道威廉姆斯学院第一张彩色照片出自何时何人、拍的是什么,倒是想起霍普金斯楼校长办公室墙上，有幅印着“WILLIAMS”字样、类似“清明上河图”般的长幅彩画，用写意画的风格，勾勒出校园轮廓，和博物馆的几幅铅笔画风格似乎接近。此时在博物馆，茫然环顾：不了解诸多作者，也不太懂美术。好在都没关系，没人要求你答谜。坐在画框下的长凳上，闭着眼小憩几分钟。呼吸着油墨、金属和石头的味道，想象一下那一排排作品，正铿铿锵锵连成一列火车，退回数百年前的始发站，回到莎士比亚和拿破仑时代。
展馆里灯光柔和，悄然无声，只有视线和心情可以乱跑乱跳。作品陈列成排，旁边是作者的名字，它们变成一连串的路标，指向艺术先知们古老马车远去的地方。而今，驾车人早已不在，车仍在走。车轮化作博物馆的展品，仍在转动，不舍昼夜。
博物馆的外面，有座高尔夫球场般的“果岭”，名为“眼睛”的雕塑作品卧在上面，反射出金属的光泽。走近它的人或许会想：年年岁岁，它在望着什么？
校园里分成不同的板块，科学中心区是其中一个。在学院所在的低洼山谷里，这里却有离浩瀚太空最近的一隅——天文台。开启弧形屋顶，一台高技术天文望远镜对准太空，多少人在这里遥望宇宙，包括残疾人。扶梯上的滑轨，就是专为提升轮椅而设置。这里有学院的另一座图书馆：Schow Library。馆内厅堂华丽，空间宽阔，阳光透过大落地窗铺满室内，宫殿般的高屋顶造型，与其他几座图书馆的样式很不一样。
春天大街的街口，有一座红顶白墙钟楼，金色指针在黑表盘上慢慢转动。这个板块是学院的闹市区，最贵的餐厅就在这里。父母来学校，就请他们在这里吃饭吧。这里有威廉姆斯商店，摆放着各种服装和纪念品，特别是印着各个毕业年级的挂件。北方银行在这里，学生的支票本都是从这里开出的。葡萄酒店也在这里。学校规定限制饮酒，还不许“将酒放在敞开的容器里行走校园”。邮局的桌子上，摆着美国军队邮政介绍小册子，上面印着陆海空三军、国民警卫队和海军陆战队的邮票样式，以及邮件到达伊拉克、阿富汗战场的时间。因为商铺多，这条街实行限时停车，牌子上标着时间，大约为一小时。偶尔会看见警察为超时车辆填写完桔黄色罚单，夹在雨刷下。学校里看似无比空旷，随处都可停车，其实处处都有限制。哪里是学生停车处，哪里是教师停车处，哪里限时多少，都有标牌指示。当然，到了校园周边，到了宽阔的运动场旁，停车肯定就随意多了；
该说到运动了。威廉姆斯学院里，除了美妙的房子让人说个没完，接着就是风风光光的运动场，还有酷爱运动的人了。在Main大道的南北两端，大小运动场包围着校园。泛着生鲜气息的草地上，人们在玩着足球、橄榄球、飞碟。独自一人的女生，在校园南边的Weston操场，踏着红色跑道奔跑。还有三两成群的小伙子，光着脊梁、顺着南街跑过密林中的克拉克艺术研究所，奔向石山山顶牧场。汽车驮着长长的划艇,正准备前往哈德逊河漂流。林间小道上，年轻人骑着自行车闪过。体育馆健身器械旁，健身者汗水淋淋。带着头盔、身穿比赛服的橄榄球队员正在北运动场集合，他们将乘车外出比赛，那专业劲头与全美大联盟赛场差不多。在一座飞机库般巨大的室内体育馆里，摆满各类运动器械。篮球架上方墙壁，悬挂着历年学校的竞赛成绩横幅。靠墙的玻璃窗里，摆着一排排奖杯。无人的看台上，仿佛还回响着观众的欢呼；
一年级时，住在Main大道北侧最热闹的Sage楼。二年级时，住在路南偏西最僻静的Garfield楼（加菲楼）。三年级时，又到了路北动静兼有的Park Hopkins楼。等四年级时呢？也许又要回到路南，谁知那时是闹还是静？每当秋天开学，全校大搬家就开始了：道路两边，楼门内外，学生们来来往往出出进进。一个个男女学生的小身板后面，拖着沉重的大箱包，和蚂蚁搬东西准备过冬差不多。有人进了城，有人下了乡，年年这样换来换去。宿舍楼间草坪上，立着租给部分学生暂时存放东西的黄色库房，像一个个大集装箱，成了游客眼里奇怪的风景。开学时的大事，除了搬家，就是领教材了。能领到别人用过的旧教材，就不用花钱买新书了，这要早早去图书馆排队，还不一定领得到。
不管是闹是静住在哪里，总能看见山。校园被群山环抱，是登山者的乐园，学校的“登山日”早就广为人知。北面的山太远，要爬山还是朝南走吧。就从“1753小屋”开始，走过无人的木屋，走过隐藏在林间的克拉克艺术研究所（它对于威廉姆斯学院的学生免费），开始向上爬，一直走进遮天蔽日的密林。脚下是软软的落叶，正在发酵。枯干的老树倒地，扭曲着曾挺拔耸立的身躯。当树木不是被人砍伐，而是自然老死，森林里原来会散出这样的霉味。缕缕水汽、低沉回声，仿佛树林在做着法事。山顶牧场里，牛群和马群在围栏里觅食，它们是这里的主人，一看见有另类来，居然冲过来驱赶。有同学曾经来这里野炊，费劲弄好了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被群牛追的鞋都顾不上提,狼狈逃下山。
不再北望也不再南望，还是回到Main大道。十字坐标样排列的路牌，指着山谷的方向。摆渡在大路两边，看一间间老屋像钢卷尺般，释放出蜷缩其中的往事，让人一天就读过百年。校园如一块老怀表，枕在山间平原上转动。每个人都是它的齿轮，人们的呼吸和步伐，是它不尽的能量。
威廉姆斯校园地处谷底，它和四周的群山，拥有同一条风景线。人们眼里的校园是位老人，而在群山眼里，它永远是个孩子。校园的地形起起伏伏，错落多变，富有立体感，流露着这块园林调皮的性格，还有多梦的童心。山谷间阴晴冷暖变化无常的气候，也让人领略到这方水土的脾气。细长小路上，行人和自行车像踩着冲浪滑板，一会沉下去，一会涌上浪尖。由近向远的上百座房子，更像是波浪起伏间的岛屿。校园和群山的色块，像拼图咬合在一起：老树与老屋为邻，松鼠与人相望，前卫风格的楼宇与石头教堂并存。
画轴轻轻转动，展开威廉姆斯校园的长卷：漂亮的房子、弯曲的小路、阳光下的笑脸——一切的风景，都是按照山的眼睛去剪辑组合，是按照大树的投影线来描画，更是听着飞鸟的叫声去布局。古老山谷的风，酿出红紫双色甜酒，风又把它泼洒过来，染了房子又染了衣服，变成今天校园的基色——威廉姆斯学院，出自大自然之手。或者说，学校的创办者在酝酿第一张设计图时，就在追寻一个梦想：在紫色山谷里，人一定要做最可爱的事。
山里的雨雪，搅拌着青春的日子，砌成一面面红砖墙，越老旧颜色就越深，像草莓蛋糕一样，让人禁不住都想去舔上一下。宿舍楼、图书馆、小学校和纪念品商店，不管里面修的多新奇、多高级，外面一律都披着朴素的砖红色风衣。像丝线般细长起伏的校园小路，拽着风筝一样的季节，稍不抓紧就会飞走。永远有两个主角，站在校园舞台上：一个是房子，它们刻着斑驳字母、挂着灰底白字的纪念铭牌，数百年立在那里，为时间和人表演，难得谢幕；另一个是学生，每四年一个周期，为自己表演，要在这里留下最美的时光。演着不一样的剧本，都为了表现精彩。
随意走在校园里，完整的故事情节都躲得远远的，看得见的只有一件件小东西、小片段：一盏深色铁壳的八角路灯，钉在墙角高处，蓝天衬出它的曲线。无数这样的灯，为深夜回宿舍的学生照明；一个女孩坐在阳光下的躺椅里读书，金黄色头发，飘在绿色的风里；一个男生，牵着一只牧羊犬，勘探实习归来，边做鬼脸边跑进地质课教学楼；在Bernhard音乐中心礼堂，一群学生正在傍晚聚会，听老师讲些什么，爆出阵阵笑声；Greylock餐厅里，晚餐的学生兴高采烈，是因为丰美的餐食，还是课后的轻松？那个在活动中心餐厅边看书边吃饭的短发女生，怎么这么巧？又相遇在浅黄色的钢琴房；路边常见像船桅一样的应急灯,坚固的灯柱上金属按键和湛蓝色的灯罩亮晶晶闪光。还有陈列架上的学院地图，为游客指引方向；无数五颜六色的小贴纸，张贴在活动中心、教学楼和图书馆。在用网络沟通的年代，直观的信息传递形式，同样表现出校内创意文化活动的繁荣；卖画的男生和卖花的妇人，都喜欢在活动中心前伸的大屋檐下支摊，人来人往，有个性的生意不愁没人捧场。那边，数十米长的画布在草地展开，涂鸦者开始创作；Sage宿舍楼的水泥门框上，刻着“1888级进入”的字，不知有多少人是从这里走进1年级；而这座叫Bascom House的房子，更是新生该来拜访的地方：这里是录取办公室，入学通行证从这里发往美国各州和世界各地。
选几个特殊角度看校园，会有新的发现：从Sawyer图书馆三楼一间小屋的窗口北望，大草坪和活动中心下降了，视线仿佛随着热气球升起；紧贴着West College楼前的纪念门柱聚焦，把远处Chapin Hall大议事厅挤在取景器一旁，6根巨大的艾奥尼克柱和橡木大门上的青铜门环变得模糊，遐想也变得模糊；在楼上俯瞰科学中心一楼大厅，只见云破窗而入，落在书架上。阳光用窗框织起一面大网，罩住满屋的人；春天大街路口的风标，斜对着教堂塔顶的风标，像纤细的指尖，拨着风的琴弦；坐在学校北端宽阔运动场的铝制看台上，越过草地看茂密山林，山间童话般的房子，让人目测出山岭的广阔。那是更高的看台，是为优胜者发出百年欢呼声的地方。山是校园风景的延深，是校园日子的守护者，是人们未来回忆录的封面……
秋霜晨早,树叶在阳光锻造下,落下遍地金箔。每条街口都藏着一把钥匙，能打开不一样的校园界面：这边是城堡屹立的校园，披着中世纪长袍；那边是时尚前卫的校园，紫色的T恤裹着粉色的苹果机；这边是田园牧场的校园，蓝天如滤纸一般，让山野只留下纯净阳光；那边是竞赛争先的校园，这是国际赛场，从教室到运动场。
对校园的好感，来自一些简单的事情。当你在62 Center演出厅拍照，觉得场面太大、光线不足时，忽然灯全亮了——没说一句话，工人在帮助你。当你在镇子里不知该往哪儿走时，从附近房子过来个女孩，主动说“向南走，从山顶上看威廉姆斯镇风景最美。”当你在教学楼里参观，会有老师走近说：“我可以为你介绍。”
寂静清新的早晨，洁净古朴的橡木椅子，餐厅里的彩色水果，随处可见的校园原住民松鼠和浣熊，架子上免费的“纽约时报”，映照着云影的池塘，幼儿园牵着老师手过路的女童，外表古旧内部精致现代的房子——一帧帧画面怎不令人愉悦！没有雨和雪的日子里,校园小丘陵和小平原间总是金灿灿的:金灿灿的浮雕、金灿灿的头发、金灿灿的草坪、金灿灿的橱窗、金灿灿的树叶、金灿灿的窗户、金灿灿的飞鸟、金灿灿的天空……这儿的人们追逐着阳光，像离不开睡眠一样。而当你想独自一人的时候，有太多的角落可去——深邃的图书馆大厅、安静的宿舍楼、林间大片的开阔地、楼边无人的阶梯。你可以像牧人扬鞭策马远去，没人会打扰你。太多的空间和机会，留给真的是很少的人、很勤奋的人。
楼宇洁净，园艺考究，道路通畅。从走廊里一台打印机、图书馆里一台电脑、宿舍里的一节暖气，到餐厅里的桌椅食物、停车楼的汽车、绿毯般的草地、学院最偏僻运动场的洗手间，你真的不清楚是谁收拾好了学校这间大屋子。似乎有双看不见的手，把你可能想到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虚席以待。对于一个心态友好的游人，他会觉得校园几乎是不设防的：艺术中心和博物馆的大门，总是杳无声息的开着。一间间老师办公室，也都开着门，很多时候是人去屋空，留下门旁装饰用的个性化工艺贴图，或是一段话。
如果你不曾很早起床，看到送餐和清理垃圾的车队顶着曙色驶过；如果你确实没有注意过在62 Center里巨大玻璃窗前，工人在仔细擦拭；如果你不知道为学校“丰收节”来安装帐篷的公司是多么专业、草坪修剪机声音从哪儿传来；如果你不曾到过演出大厅比赛场馆地质物理音乐教室的深处，瞧瞧有多少昂贵优质的设施及教材；如果你没计算过在宽阔寂静的校园里，有多少人在岗位上服务；如果你不知道威廉姆斯的学生，享受着多少别人没有的师资装备资讯后勤保障；如果你不关心从校内大型建筑不动产到餐厅美食奖学金发放教师年薪艺术品收藏等等价值几何，你可能真的不知道，在威廉姆斯学院这艘庞大教育旗舰的甲板下面，有着多么巨大的财富发动机在轰鸣。
当大陆航空的Q-400型螺旋桨客机在纽瓦克与奥尔巴尼间航线轰鸣，当7号和2号公路上汽车和哈雷摩托奔驰，紫色山谷张开巨大的消声器，为威廉姆斯学院驱散所有喧嚣。云天青山不尽，常春藤岁岁相连。思想在校园里滑翔，一时找不到降落的地方。忽然，看到了一块马萨诸塞州的车牌，那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字：The Spirit of America（美利坚精神）——好，就落在这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