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军《往事不敲门》:那些年,我们到处找节目看(三)

中国质量新闻网
2016-10-12 15:52:47

若想从庄严的时刻转回到轻松的氛围里,可以从平壤向东,第一站是东京,第二站是奥兰多,第三站是洛杉矶,那里各有一座举世闻名的迪斯尼乐园。

进入奥兰多的迪斯尼乐园,正值秋天,入门时,工作人员在游客手背上盖个证明已交票的蓝戳,特殊油墨短时间内无法洗去。从入口处巨大的球状纪念塔开始,浓缩了科技、历史、人文想象力和明日梦想的巨大乐园之旅启程了。

阳光灿烂如金,身穿蓝制服的乐队队员在黑人指挥带领下,排队走向剧场;一处露天舞台前,椅子上坐满了观众,台上的歌舞轮番上演;数百年前风格的木房子之间,模拟美国革命前英国人统治时期,街头集会的场景;身穿18世纪裙装的女郎、扮成动物模样的卡通人、脚踏高跷的演员穿行在游客中,与人们合影;身着银色短裙的女孩,手牵上百个充气米老鼠和心形气球,仿佛被一片云拽着飘飘欲升;广阔的天空上,一架飞机正在做广告,它用彩色烟雾拖出巨大的字母商标,十分壮观;地面上,米老鼠、唐老鸭和高飞率领的盛装游行开始了,路两边的人群越聚越多,鼓乐齐鸣。

迪斯尼的节目有着几条主线:或是回顾从哥伦布发现美洲后,先人的拓荒岁月;或是在梦幻妖魔的地狱天堂间,体味奇妙与刺激;或是各种参与性极强的娱乐项目;或是童话世界里的亲情相悦。一间间小商店,众多精致优美的纪念品,那些喷泉、雕塑、湖泊和特殊的战争纪念物,如水中的快艇、回荡在园内四周的不同时代的乐曲、还有酒店餐厅中式园林无数飞鸟……迪斯尼太大了,以至于波音飞机工厂为显示自己更大,也要拿迪斯尼相比。对于美国人,这是个反复来去之地,而对于外国人,也许一辈子只来一次。只是成年人自己来这儿,同行者再多,也难驱孤独,因为他此刻只对远在国内的孩子满怀歉疚。

后来,到了东京,又先后两次去迪斯尼,其中一次是在蒙蒙秋雨中。这里的项目似乎与奥兰多有些不同,但最不同的是那天没有阳光,而过去关于迪斯尼的满眼记忆,都是与佛罗里达的灿烂阳光相织在一起的。现在,阴雨连绵中的乐园带给人的是另一种心境。静静地坐在小火车上,听雨声沥沥;乘客轮在河上航行,想象着密西西比河沿岸景色;擎着雨伞,呼吸远方吹来的海风;坐在商店前的黄色木椅上,看日本孩子来来往往。在大门处的商厅里,人们在买着巧克力,它们装在做成新干线列车车头模样的金属盒里。

进入公园,不远的广场上,矗立着青铜雕像“好伙伴”,这是在开园15周年时,美国迪斯尼公司赠送的,它的背景是银白色如船桅般耸入天空的仙履奇缘城堡。

东京迪斯尼乐园分为7大部分:世界市集、探险乐园、西部乐园、未来乐园、梦幻乐园、动物天地和卡通城。约50项游乐设施,构成地面、水上、地下和空中的立体世界。“大街戏院”、“古董四轮车”在世界市集里;“加勒比海盗”、“鲁宾逊家族大树屋”、“西部沿河铁路”在探险乐园;“豪华轮马克吐温号”、“顽童汤姆之岛巨木筏”、“巨雷山”在西部乐园;“小飞侠天空之旅”、“米老鼠剧场”、“小木偶皮诺丘奇遇记”、“爱丽丝的午茶派对”、“白雪公主冒险旅程”在梦幻乐园。在动物天地里,有“史百力士山”、“海狸兄弟独木舟历险”;在未来乐园里,有“星际旅行“、“结交世界”、“太空山”、“缩微世界探险”;在卡通城内,有“兔子罗杰卡通转转车”、“美尼公馆”、“奇奇帝帝橡树屋”、“唐老鸭汽船”、“高飞跳跳屋”……更吸引成人和孩子的,还属名目繁多的表演秀:有沿路而进的“迪斯尼万圣节前夕晚会大游行”、“100年的梦幻大游行”、“东京迪斯尼乐园电子大游行”;有在歌舞基地上演的“一只老鼠开始的梦想”;有在钻石马蹄西部剧场进行的“西部小苏趣味午餐秀”、“西部高飞边疆拓荒滑稽剧”;有在奥尔良剧场召开的“米奇的探险乐园马第格拉嘉年华会”、还有在波里尼西亚草坛舞台表演的“米奇和美妮的波里尼西亚乐团”。

在这里旅行,既看景物,也看人群,那些男孩女孩真帅呀!有的亚洲人为此自卑,他们千方百计通过美容要实现的效果,在这里却是天生如此、比比皆是。有的亚洲人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不够好看——因为绝大部分东亚人的鼻子下端是倾斜翘起的,两个鼻孔都斜露出来。再美的眼再美的嘴再美的面庞,都让这两个黑洞全给破坏了。还有,很多的中国人牙齿都不好,而人的容貌审美,牙齿的作用不比眼睛小。欧美民族天生长成的模样,恰恰是亚洲男女和美容整形专家所孜孜以求的,上帝对人种的偏见从脸开始——开开玩笑吧。

游客手拿小册子,上面印着沃尔特•迪斯尼的一段话:“我深切期盼,迪斯尼乐园,是一个能带给每个人幸福的地方,也是不论老少都能体验生命的惊奇及冒险的乐趣,并且能留下快乐回忆的场所。”而从这段话说出以后,这里已变化很大,例如,迪斯尼的全球广告辞中,“主题乐园”已变成了“主题度假世界”。

东京,记住了迪斯尼乐园的雨,而在斯德哥尔摩,记住的是国王公园里的阳光。那是在仲夏节,人们涌向这里,音乐会的乐曲、女孩头顶的花冠、满眼的黄十字国旗、从山顶看下去的深蓝色海湾,一切都浸染在阳光里。那一刻,阳光也属于远来的你。

曾有人说,当今世界上有两桩昂贵而华丽的展览:一是航空展,以机场和蓝天当舞台;再一个就是汽车展了。去过北美车展、巴黎车展、法兰克福车展和日内瓦车展,但去的最多的还是东京车展。第一次是在2001年的深秋,继北美地区艾美奖颁发之后,亚洲地区最大规模的商务活动——第35届东京车展,在经过了12天盛装表演之后,于日本千叶县幕张闭幕了。在“记者接待日”整整两天的工夫里,走遍了每个展厅,面对车与人,细细品味。从技术到工业设计、从科研趋势到市场变化、从品牌营销到会展艺术。

香车美女、色彩音乐,车展是极富观赏性的庞大作品,是科技、商业、艺术诸多精品的组合,它带给人的感官震撼,如同国际电影节或是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一般。这一届东京车展汇集了当今世界上几乎全部的汽车、摩托车和零部件厂商,上百万人涌到这里参观,是一次知名国际品牌的大聚会。与法兰克福车展、底特律车展、日内瓦车展和巴黎车展相比,东京车展是五大车展中唯一在亚洲举行的展事,从1954年举办至今,已成为国际展会中的名牌。

展会有个会标,它是这样设计的:4个虚实彩环组合,代表着地球、车迹的和谐融合;环环相扣,相重又相分,代表变革的新天地;一行英文口号“打开大门,汽车的光明未来”,象征着汽车业的发展周而复始、不断提高,为人类的生活展现新的魅力。

开眼界的一个便捷的办法,就是逛博物馆。在国外,曾去过几处博物馆,都是知名企业创办的,其中最大的一家正好也与汽车有关,是在底特律,那座亨利•福特博物馆。

那个冬天,大雪纷纷洋洋,在底特律郊区的迪尔本村,走过寂静的走廊,在墙壁上亨利•福特油画肖像侧视下,进入展厅。

看到的介绍是这样的:博物馆于1929年10月21日正式落成。这一天是托马斯•爱迪生发明第一盏实用白炽灯和电力照明系统的五十周年纪念日。著名人士如胡佛总统和托马斯•A•爱迪生本人等从全国各地赶来,在新的博物馆大楼里举行了庆祝会。

博物馆最初叫做爱迪生学院博物馆,因亨利•福特将此作为礼物献给他的英雄和良师益友托马斯•A•爱迪生,福特去世后,此馆重新命名为福特博物馆,而“爱迪生学院”则作为整个建筑群的合法注册名字保留了下来。

据说福特曾试图收集美国所造的每种产品的至少一件样品。当博物馆的早期游客面对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陈列品时,确有这种感觉,难怪有人将这称作“亨利•福特的小阁楼”。在成千上万的展品中,有许多不带任何历史意义,也未附加说明。这是个既让人着迷,又让人困惑的博物馆。

目前,亨利•福特博物馆推出的展览力求在具体的历史环境下讲述故事、摆放展品。在“革新”的主题之下,人们可以考察不同的技术给美国生活带来的冲击。还可以看到不计其数种类多样的工艺制品。其中不少已成为孤品,在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找到。博物馆内还有视听演出或展示,还有可供游客参与表演的美国各时代经历节目。

福特公司向人们提供的一份资料更详细地写道:“亨利•福特博物馆和格林菲尔村每年要接待一百万名以上的游客,成为北美洲游人最多的室内、室外历史性综合体。此馆与此村于1929年由亨利•福特创建,它们向人们描述并解释了将美国从农业社会转变成一个高度工业化国家的巨大变化。”

当驱车在距福特博物馆和格林菲尔村千之外的亚利桑那公路上行驶时,从博物馆里买回的小铜铃叮当作响,像旧日老歌。看着上面的字:“1896~1996美国汽车100年”,感到岁月情思萦绕。往事中蕴涵着神秘魅力,使面前的道路和汽车方向盘也变的凝重。车轮在大峡谷边缘行驶,这家汽车公司写就的美国史诗,也在向前伸延,距往事越来越远,但难以忘怀,因为有老歌相伴。

在斯德哥尔摩市内,有一座“瓦萨”号军舰展览馆:17世纪,瑞典海军称雄海洋,国王古斯塔夫命令,建造一艘当时最大的军舰,命名为“瓦萨”。然而,这艘大船却在处女航的那一天,沉入大海。据说是因为它太大太高了,船体失衡所致。在“瓦萨”号沉没300多年后,人们将它打捞上来,现在就陈列在展览馆内,灯光下,船甲板上还带着泥浆盐渍,铁炮还架在船舷上,水手舱的窗户打开着,看的见一层层床板。经历了数百年海底沉睡,这艘木制战船居然保存完好,专家说是由于波罗的海海水盐份较低的结果。

5月的下午,天下着雨,在温哥华的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博物馆里,看着一件高大的黄柏树木雕:一只巨大的乌鸦,爪踏蚌壳,一个半裸的男人被紧紧夹在壳里。四周,印第安怪兽从墙上、柱子上望着,感觉很静,像进入辽阔的荒原,空气都变成岩石和树的味道。突然,警报响了起来,人们纷纷跑向室外,站在雨里。消防车已到,穿黄色防护服的消防队员跑了进来。后来发现是警报器失灵,虚惊一场。就这一刻,从人文传说和原始宗教的气氛中退出了程序,关闭遐想的窗口,回到城市的画面上。

这座博物馆建于1947年,是这个国家规模最大的教学博物馆。馆舍是由加拿大著名建筑师亚瑟•雅历逊设计的,据说创作灵感来自土著人房子的架梁结构。数百年前的碗碟、木箱,还有图腾画像、各色金属和骨制饰物、以及户外雕塑,这一切如同一面凹凸不平的镜子,为这座文明城市,折射出荒原时代的晨曦。

另一次,在韩国三星公司,前往创始人李秉喆先生拥有的湖岩博物馆时,也下着小雨。这里距水原不远,弯曲的公路将人带进黛青色的山峦间。用浅色花岗岩修建的馆舍,位于山岗之下,另一侧是宽阔的湖面。林木茂盛,雾气轻拂,水鸟腾飞,一派世外桃园的景象。馆内展厅相连,分别陈列着主人收集的工艺品、画卷、高丽民族的早期民间用品、皇宫里的一些珍藏。与三星的风格不同,在日本三菱汽车公司位于东京城外三河安城的博物馆,人们看到的几乎都是汽车,从百年前开始,直至最近还在巴黎——达喀尔汽车拉力赛上驰骋的赛车。

童年时,印象最深的坏人就是美帝和肯尼迪。从1966年在中国东北某地人民解放军8309部队俱乐部上小学开始,经过珍宝岛事件后战壕遍地的日子,美帝和苏修的名称贯穿了童年所有的记忆。肯尼迪与美帝纸老虎是美术课常画的题目。2005年10月,终于来到他生命终止的地方:达拉斯那个交叉路口前。阳光照耀着已改成纪念馆的那所中学大楼——赭黄色的DEALEY PLAZA,还有他遇刺时经过的那段单方向水泥路。纪念馆位于街角,在入口处,立着图板,上面是照片和介绍文字,这里被称作是“摇篮和墓地”,因为这块肯尼迪遇刺之地,又恰是这座城市创始人的出生地。纪念馆的门票分成几类,最贵是10美元。乘电梯上楼,也不知是到了哪一层,大概是5层或6层,反正就是刺客射击的那层。静静的大厅里,刺客射出子弹的那扇窗户整个被卸下来,罩着玻璃,陈列在旁边,灰绿色窗框上镶着四块玻璃。久久站在拱形窗口边,空气似乎还是半个世纪前的味道,俯看那条小路,40多年前的场景逼真地重现,仿佛看见40多年前的美国,视野里的树当年肯定没这么高大,远处的写字楼群可能也是后来建的,不变的只有那条地平线。仿佛听见子弹推上膛、锁定瞄准镜、扣动扳机、枪声——两声?后来的研究证实,是两颗子弹从后上方击中了总统。那支枪就放在不远处的展柜里,磨损的木柄和铁灰的枪管封存着秘密。自己现在此刻所在的位置,曾站过留下不解之谜的那个男人,几乎听见他的呼吸和身上的汗味。旁边,一个妇女在流泪。那支改写历史的M.C. 6.5毫米来复枪,陈旧又显得粗糙,不能和精致的现代狙击步枪相比,可就是它射出的子弹,击断了年轻总统的血管和骨头,让全世界的报纸几乎都惊爆新闻——展馆几乎用了一层楼,陈列着全世界刊发这条消息的报刊,全都是头条!“达拉斯晨报”的两行通栏标题是“肯尼迪在达拉斯街头被刺杀”,下面通栏副标题是“约翰逊成为总统”。肯尼迪的温和、约翰逊的阴险,两人的照片印在一起。那些拍下了现场照片的各型号照相机,也都陈列着。那一件件陈列物和图片、文字,让人压抑,沉浸在悲剧意味中。一张照片里,风华正茂的肯尼迪、他的妻子杰奎琳,身边站着年轻的朋友们,像一群春游的大学生,展示着那个年代的幸福;在白宫总统椭圆形办公室里,肯尼迪在办公,儿子钻进桌下玩耍。他与越南战争和古巴导弹危机一起被写进历史,他还让中国人想起U2高空侦察机、想起对美军飞机侵犯中国领空的外交抗议、想起以中国国防部名义发布的暂停炮击金门和大旦二旦的公告。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初,从1962到1963一年多的时间里,美国和中国分别有两个人的去世引起国家和世界轰动,这就是肯尼迪与雷锋。前者在总统就职演说中表达了自己的向往:“在世界的悠久历史中,只有很少几个世代的人赋有这种在自由遭遇最大危机时保卫自由的任务。我决不在这责任之前退缩;我欢迎它。我不相信我们中间会有人愿意跟别人及别的世代交换地位。我们在这场努力中所献出的精力、信念与虔诚、将照亮我们的国家以及所有为国家服务的人,而从这一火焰所聚出的光辉必能照明全世界。”后者在他著名的《雷锋日记》里写到:”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

参观者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不久,展厅里的银幕上,葬礼的黑白纪录片又循环开始了:灵柩放在马拉的炮车上 走在宾夕法尼亚大道上,前面走着一匹没有人乘的马,马镫里放着 一双倒悬的皮靴,象征着死去的首脑。灵柩用炮车载到圣马太大教堂去举行葬礼弥撒,然后从那里运到阿灵顿国家公墓。铿锵狰狞的进行曲伴着礼兵的队伍和炮车、棺椁,一群面容冷峻、身着黑衣的人似乎在无尽头的向前走着,他们走的太久了,那音乐太恐怖了,长镜头不切换地追随着。小肯尼迪向父亲行军礼,这个镜头的照片早已闻名,现在看到了更真实的动感。在“空军一号”飞机上,约翰逊在宣誓就职,旁边的杰奎琳面容凄惨,衣服上似乎还沾着血痕。同样是遇刺的总统,另一位著名总统罗纳德•里根的运气就好的太多了,他不但大难不死,而且葬礼隆重气派、如圣诗般令人感到咏叹深广,与肯尼迪葬礼的万般悲情完全不同。许多人还记得电视转播的画面,美国记者在新闻报道里这样写道:“战斗机飞过天空,向总司令致意,机群里一架飞机脱离编队远去,象征故去的总统。绚美的夕阳映照着美国加里福尼亚州的锡米山谷,美国前总统罗纳德•里根6月11日在这里安静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里程,伴着落日的余辉下葬。当落日的余辉映照锡米山谷,在肃穆的军乐声中,里根的灵柩被安放在总统图书馆旁边的灵台上。放眼望去,前面是浩瀚无际的太平洋,背后是满目苍翠的山峦,当年里根目睹此景被深深震撼,于是选择这里作为他永久的安息之地。”

走出展厅,阳光像油画一般,仿佛从寒冷的纬度回到温暖里。走上那段改变历史走向的公路,体会当时的情景:五个方向的路在这里交汇,形成一个警徽般的五角星;那辆“林肯”敞棚汽车是由南向北行驶(它现在陈列在底特律福特博物馆里,这个商标难免让人想起另一位与车同名的遇刺身亡的总统),向着COMMERCE街方向;前方约150米处是一座公路桥的桥洞,像是一座安全的堡垒在迎接总统;然而车开的太慢,子弹又太快,一切都来不及了,枪声、鲜血、喊叫、混乱,右后座上的总统已经瘫在夫人的怀里——极具震撼力的模糊画面定格在胶片上,虽然画质无法与总统与夫人在车中向群众致意的彩色经典照片相比。在许多人心中,肯尼迪这一颗政治家之星,在命中注定之地陨落,这是他人生经过的最后一个交叉路口,上帝把他留在了这里。当时汽车的行驶位置和肯尼迪的中弹位置被红漆标上圆点,还有一个褪色的白叉。此时,没有车,手拿小旗的孩子们走在上面。不知为什么,就是没像别人那样,在这路上留影,就是不想。

蓝天白云,达拉斯的星期天一片祥和。离开临街的这块是非之地,阴郁的气氛渐渐淡去,从来没像这样,看纪念馆看的如此难受。

在国外旅行,逛书店、买书的时间肯定不如逛大型商场和免税店长。只有这么一两回买书看书的经历,所以记得很清楚。

一次是在明尼阿波利斯-圣保罗市,那儿有一座漂亮的剧场,曾去过那一次,不是看演出,是去剧场里的书店买书。花了45美元,买了一本历史图片集,名叫《世纪》,选了20世纪的许多经典黑白和彩色照片,美国人编辑出版的,真沉啊!好不容易才带回中国,赠送给了原世都百货的创建者胡镇江先生。在这本图册里,有列宁的演讲照片;有用高级设备拍摄的希特勒检阅卫队、与纳粹党人交谈的近景;有1900年日本军人对中国义和团行刑砍头的现场;有越南战争中那个臭名昭著的阮上尉枪杀越共的镜头。通过这部书,第二次因看到历史更广阔的画面而震撼。还看到彩色胶卷拍摄的第三帝国照片,这让一直被用黑白目光去观察的那段历史、那些人、那些军服的颜色,终于在故事片外得到真实的还原——德国家庭居然那时就有了彩色胶卷!不少人还误以为是柯达公司后来才发明的这玩意呢。第一次?是在1978年,也就是张艺谋、陈凯歌等刚进入电影学院当78级学生那年。在中国美术馆,一个来自国外的国际图书展开幕了,无数那个年代时尚前卫的中国人排着长队,涌入展厅。大厅里,挤满借书读书的人。那些从未见过如此书名、如此装祯、如此图片、如此颜色、如此视野的国外图书,为日后中国人汹涌走向世界,为日后出现“出国热”、“洋插队”、“海归派”等时代词汇,悄悄启动了还不为人感知的倒数计时。这一本本图片集,几乎压缩进全世界的光怪陆离!那一天,以1977级大学生为首的年轻人是多么的兴奋和骄傲,对于这些来自国外的精美图册,主办者要求凭艺术与新闻摄影类院校的学生证,方可借阅。这时,手拿北京广播学院的学生证还享受了一点特权,还应别人请求代为借阅。这是一次为新知和渴望的集会,那天聚集在美术馆里的年轻人,是一个精英的集群,其中有许多人后来移民国外,现在也到了怀旧之年。不是78年就是79年,还参观过一次记不清名字的影展,在中国美术馆。有一组黑白照片很吸引人,与众不同,构图独特,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特有冲击力。照片的作者叫张艺谋,从没听说过。今天提起这个细节,并不是吹自己有先见之明,只是回忆当时的感受。有日记为证,那一天对张艺谋的印象都写了进去,点了那时还不是大师的他的名字。

还有一次,也是为了看书,是在斯德哥尔摩——著名女作家阿丝特丽•林格伦的故乡。仲夏傍晚,前往海边的JUNIBACKEN儿童乐园参观,馆内的情境都是以林格伦的经典作品《长袜皮皮》的情节来设计的。绿树林围绕着一片木头房子,竖立着比人还高的彩色画笔,墙上是一幅幅图画,孩子们在童话廊里走动。门前院子里,是一座林格伦的铜像:她坐在椅子上,手托打开的书,扶手上站着一只鸽子,仿佛也在阅读。铜像被人们擦拭的铮铮发光。从她年轻时至今,所写的作品都是为了孩子。展馆里的一面墙上,贴满了作家的文稿,林格伦的大幅黑白照片挂在前面:她那时年轻许多,双臂靠在案头,转脸望着镜头,背景上有一幅画。她的50多部著作,整整4大排,摆满了书架。那些农庄草垛前的孩子,那些北欧传说中的海盗,那些念着咒语的巫师,那些与主人在一起潜入夜色的小动物……展馆工作人员说,她的书在中国也可买到,但都没有版权。这一年,她已整整90岁了,直到4年后,于2001年初去世。

陪同的瑞典导游在翻译书名时,常念成“皮皮长袜”,过去没读过这本书,就这么记在日记里。后来才知道标准的译法,更知道了它的国际影响。林格伦的童话故事《长袜皮皮》享誉全球,她因此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之一,(1994年,她就已获得了诺贝尔特别贡献奖)。有人计算过,林格伦的作品,在全球销售达1.2亿册,它们被译成80多种文字。她笔下的皮皮,成为欧美儿童心目中的女英雄偶像。除了《长袜皮皮》,林格伦的作品还有《侦探专家卡勒》、《来自布勒毕的孩子》、《白马王子米欧》、《屋顶上的卡尔森》、《拉斯姆思和流浪汉》、《汤碗里的迈可》、《狮心兄弟》、《强盗的女儿》……

关于这本名著《长袜皮皮》的情节,看过这样的介绍:长袜皮皮的母亲在天上、父亲远航海上,小女孩一个人住在“缤纷乱彩别墅”,自得其乐,闲着没事干时,便和两个好朋友汤尼和安妮卡,一起出馊主意找乐子,过着快活的日子。书中故事,对于饱受父母长辈唠叨、管教、限制的小朋友,无疑富于魅力。对于成功的秘诀,林格伦说过:养育孩子的经验丰富,不见得是写出受欢迎童话的必要条件,关键是保持童心。这一点,她一生身体力行。直到去世前几天,她还躺在病床上和来访者一起唱歌,所以,林格伦被称为“永远的小女生。”

屋外夜色蒙蒙,灯下,缤纷的童话交融着夏夜时光。面对这些图书,想到了《尼尔斯骑鹅旅行记》,那是少见的让成人入迷的童话作品,一直猜想着没有读过的下半部,小狐仙是否让尼尔斯又变回原来那么大小?又想到了《丁丁历险记》和卜劳恩的《父与子》。而你少年时的情景呢?在科尔沁草原的军营里,在8号楼2层朝西邻居小女孩邹雷家里,读过几本“小朋友”杂志,这是那时最温馨的记忆了。70年代的那个冬天,在北京西单外文书店里,炉火在燃烧,空旷的屋子里,书架靠在四面上,印制有些简陋的外文书籍挤在上面:有《南方来信》,讲述了正在进行的越南战争,知道了阮文追、“战略村”、竹桩陷阱这些名词;有朝鲜、阿尔巴尼亚的进口书籍,读到歌颂金日成将军的“普天堡之歌”,还在译成中文的一篇阿尔巴尼亚小说里,认识了名叫维拉的小游击队员,他为掩护同志,机智地将马灯系在牛身上,引走了敌兵。书里有句诗至今仍记得:“他生也红来死也红,红遍南呀红遍北”。最多的还是翻译成各种外语的《毛泽东选集》,还有小说《艳阳天》、长诗《张勇之歌》。特别是北京大学中文系工农兵学员集体创作的政治抒情诗《理想之歌》,被制作成配乐诗朗诵在电台播放,是当时最具感染力的诗篇。那时,中国少年的文学读物,是数不清的革命故事连环画,能记住的名字很少了:《跟踪追击》、《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勐龙坝》、《海岸风雷》、《张思德》、《奇袭白虎团》。后来又在书店看到《延安的种子》、《青春火花》、《刘胡兰》、《抢渡三关》。当时,书店里挂满宣传画,有一幅“我是海燕”,画面上一位女通信兵站在风雨中的电线杆上,还有“毛主席铲土我来担”。组画“鲁迅——伟大的革命家、思想家、文学家”更是挂的到处都是。在一期“解放军文艺”封三上,张颂南的组画“峥嵘岁月”让人难忘,它让人又联想到潘鹤的雕塑“艰难岁月”,那横笛悠扬中的老少红军战士,更想起收音机里传出的诗句:“井岗杜鹃碧血染,长征路上篝火红”。

幸福的瑞典人,幸福的瑞典孩子,他们远离战争已经百年,当那个悲惨的犹太女孩安妮•法兰克躲在阁楼里整整两年,用15岁的生命写下《安妮日记》的时候,这里的孩子在用着爱立信的电话机,向同伴念着书里的故事,在仲夏节里,头戴花环,聆听乐曲。而安妮在1939年留下的那张黑白照片,将她永不再生的目光留给世界。

留下一些入场券或纪念册,有迪斯尼乐园的、卢浮宫和凡尔赛宫的、平壤体育馆的、悉尼歌剧院的、斯德哥尔摩海船博物馆的,有温哥华中山公园和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博物馆的、罗马大竞技场的、纽约帝国大厦的、还有济州岛盆栽艺术苑的。留下每座城市的地图、饭店和餐厅手册名片,还在内华达、西雅图、平壤、悉尼,买过一套套邮票、硬币。收集的物品来自各处:三八线的地下岩石、轩尼诗酒厂的橡木、科罗拉多峡谷的石块、济州岛的火山岩、法拉利工厂的螺钉、普利司通试验场的橡胶插件、伊莱克斯的厨房围裙,它们是缩微的世界,你可以继续观赏。

与影院剧场一样,赌场也是个观赏之地,但一定不能作为赌客,而只是看。现代博彩产业中的赌场早已不是美国西部片和中国老电影里的乌烟瘴气地痞流氓云集的样子,而更像是集中了建筑艺术、信息技术和先进管理方法的大公司,是展现人的极端心理活动的舞台,是一台不许用电视转播和新闻照片表现的大戏剧!在吉隆坡以北、总山脉雨林间的云顶赌场;在明尼苏达的神秘湖赌场;在悉尼的STAR CITY赌场;在济州岛假日酒店赌场;在拉斯维加斯的米高梅酒店赌场、亚特兰蒂斯酒店赌场,你观赏到另一幕场景:气势庞大,被震撼但并不受感动。从高处俯瞰,数不清的赌客守着各种赌具,像无数工蚁围着巢穴。角子机、轮盘、纸牌、21点、电子梭哈、百家乐……墨绿色的台面、姿态优雅的女发牌员、闪烁的荧屏、滚动着的骰子,在停机坪般宽阔的大厅里,形成巨大的旋涡,找不到方向。走在赌场里,如桨划在水里,留不下什么痕迹,一个人走过,脚印很快就被千百只脚覆盖。纪念品只有那副中间有孔的扑克牌和一顶浅色的球帽,这是先后两次访问神秘湖赌场时,一位经理在晚餐时的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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