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立彪

苹果iPhone手机全由代工厂生产，这一点人们都清楚。为了保证产品质量，苹果对代工厂要求非常严格。前些时候有报道称，由于3月份出现了品质管理问题，作为苹果3大代工企业之一的纬创被苹果取消代工资格。也就是说，现在苹果把所有iPhone新品的生产交付给了富士康和和硕这两家代工企业。

在代加工模式成为当下市场生产潮流的环境下，代工企业像纬创这样出现品质管理问题是非常常见的现象，但像苹果这样要求严格的品牌商（即委托商或被代工方）却不是很多。近些年，登上市场监管部门产品抽检黑榜的国际知名品牌越来越多，一些大牌甚至成为黑榜常客，正说明这一问题。

为什么代工企业会出问题？这是由代工这种商业模式的市场性质决定。从经济学角度看，代工有很多好处。在生产销售分工模式下，代工方可以避免销售环节分散精力，专注订单下的生产，而被代工方则可以专注销售和品牌经营。大而言之，代工作为产业分工细化的产物，可以推动产业各种优势资源进行合理配置和整合，促进企业规模扩大。不过，任何事物都要一分为二地看，有利往往意味着亦对应有弊。就代工而言，所获得的好处很多情况下会从另外的方向上转换成代价。

市场无往而不“利”，代工之兴，当然也是冲着利去的。太看中利，就使得代工的所有问题都导源并体现于一个“代”字。事实上，代工企业与被代工品牌之间，除了利益，能够维系其关系的纽带非常脆弱。被代工方（委托方）很少对代工企业进行详细的资质考核，对后者的产品质量监督也很难做到位，实际的情况大多是，委托方收取一定的品牌费用后，将品牌使用权交给代工企业便撒手不管。我们知道，在产品生产全链条中，代加工生产往往是利润最少的一环，成本决定了代工厂用料等级。而由于代加工企业很多是代工代料，如果原材料以次充好或者偷工减料，委托企业往往难以察觉。

即使发现代工厂存在问题，委托企业也没有什么办法对其进行惩处，最多就是像苹果那样解除合约，更换人选。而出问题的代工企业不会一棵树上吊死，依然还能另起炉灶，找到下家接着干。企业之外，“代”的问题也影响到政府监管。在一些行业市场，代工企业取得代工资质后，只需向相关监管部门进行申报和登记备案，至于之后如何对代工企业及其委托企业进行监管，目前并无针对性的政策法规。尽管我国产品质量法以及工业产品生产许可证管理条例实施办法规定，对代加工、委托加工产品，被委托企业应当取得与委托加工产品相应的生产许可；企业应当在产品或者其包装、说明书上标注委托企业的名称、住所，以及被委托企业的名称、住所、生产许可证标志和编号；一旦出现质量问题，受委托企业也需要承担相应连带责任。但由于缺乏相应细则，特别是缺少具体的罚则，因而并没有多少执行效力。在查处涉及产品质量安全的代工案中，许多涉案人员都是再犯，有的案例中占比超过20%。代工企业诚信缺失，代工违法成本过低，表明政府对代工监管的力度不够。

不过，在一些特别的产品领域，我国对代工监管还是相当严的。比如，对于婴幼儿配方乳粉，原食药监总局2013年11月发布《关于禁止以委托、贴牌、分装等方式生产婴幼儿配方乳粉的公告》，将这个领域划为代工禁区。而2016年7月1日起施行的《保健食品注册与备案管理办法》规定，同一企业不得使用同一配方注册或者备案不同名称的保健食品；不得使用同一名称注册或者备案不同配方的保健食品。这也就意味着，以“小蓝帽”为显著标识的保健食品将不被允许贴牌代工生产。

那么，要治理代工生产之乱，是否也要像监管儿童食品、保健食品那样一禁了之呢？当然不行。代工再有问题，毕竟它的好处是不容置疑的，一棍子打死并不可取。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兴其利、除其弊，让代工真正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正能量。虽然代工模式存在一些天然缺陷，但后天采取一些措施还是可以将缺陷的代价降到最低的。其中，最要紧的一点是，将利与责捆绑起来。品牌企业要对自己的品牌负责，选择代工方时一定要慎之又慎，对代工企业的规模、资质、软硬件实力要严格审查，防患于未然；而在日后的合作过程中，也要加强对代工企业的监控，在每一个环节上都不能放松警惕。当然，监管部门也应切实担负起应有的责任，加强对代工企业的监管力度，严惩违规违法行为，推动行业有序竞争，为曾经并在未来一段时期仍要作为中国经济重要支撑的代工模式，创造良好的市场环境。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