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风范

中国质量新闻网
孙 逊
2007-06-26 10:52:00

  6月的阳光是灿然的。而6月的第三个星期天总有几片阴云在天空中飘来荡去,遮蔽了当头的骄阳,也沉重了我的心情——6月17日,是父亲节。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又一次想起了已长眠于九泉之下的两位男人:一位是给予我鲜活生命的父亲,一位是给予我谆谆教诲的段更新老师。父爱如山,恩师如父。他们都是我最敬重、最爱戴的人。
  哲人说,人不可能使自己伟大,但可以使自己崇高。这种崇高,就是人格的崇高。在我看来,父亲和段老师就是具备了这种崇高人格的人:父亲一生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自律,待人谦恭,与世无争,在人间尘嚣中永葆气定神闲的坦然姿态;段老师一生以“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自勉,待人宽厚,与人为善,在尘世喧嚣中葆有泰然自若的雅士风范。
  虽说两位老人的职业迥异、年龄不同,但我却发现了他们相同的品德和共同的操守!我该用怎样的文字来概况他们共同的美德呢?几经苦思冥想后,脑海里浮现出8个字:“与人为善,仁厚以行。”斯人已逝,盖棺定论。“与人为善,仁厚以行”分明是我用至诚之心、至诚之情为两位老人镌刻的墓志铭。
  “与人为善,仁厚以行”,是父亲的人生准则。我上小学的时候,一天放学刚踏入家门,发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人正在餐桌上吃饭。少不更事的我,显然瞧不起眼前这位脏兮兮的“爷爷”,父亲让我跟老人打声招呼,我却一声不吭地扭头离开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位老人是个乞丐。父亲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发现他时,老人已经饿得走不动了。于是,父亲把老人搀扶回家,不仅请他吃饭,临走时还送他了衣物和干粮。父亲是位老干部,“文革”时自然在劫难逃,曾饱受批斗之苦。粉碎“四人帮”后,他得以恢复工作,上班第一天就主动找在“批斗会”上打骂过他的人谈心,劝他们放下包袱,努力工作,他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大家都是受害者。”或许是因为父亲参加革命前有过教书经历的缘故吧,他说话斯文,举止儒雅,用母亲的话说,“他即使对‘地、富、反、坏、右’都彬彬有礼,一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吵过架”。《孟子》曰:“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父亲庶几近之。
  “与人为善,仁厚以行”,是段老师的人生境界。段老师是一位造诣极深的文艺评论家,著有《生活·艺术·人生》一书。段老师之于我,就像一盏明灯,指明了我人生轨迹的前进方向。他针对我年轻气盛,遇事欠冷静的不足,曾用典故来启发教育我。他说,“负荆请罪”的意思是表示向别人道歉、承认错误。其实,“将相和”的深刻意义在于蔺相如以其宽容之心,拯救了一位大将军的灵魂,拯救了一个国家的前途。他叮嘱我,不必计较一时一事的个人得失与荣辱,要像蔺相如那样具有一个宽容大度的襟怀。尤为可贵的是,段老师不仅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段老师面对个别小人的不义之举,淡然处之,不予理会,坚守着他特有的高格。他说:“你或许不欣赏一个人的为人和品行,但却不应采取‘以暴夷暴’的做法与之抗衡。在这个利益原则决定价值取向的时代,每个人都有选择不同‘生活哲学’的权力。对于我们而言,重要的是秉承自己既定的行为准则,无需同奸佞之徒争个你高我低。”段老师至善至真的人格让我折服。不记得谁说过这样的话:人格高尚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我以为,当一颗流血的心依然保持着一份宽容的时候,他的人生境界几近老子“上善如水”的高度。而段老师就是这样的人。需要提及的是,即使在他病重期间,他仍念念不忘我的房子和出书的事情,还为我的剧本《辛弃疾》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古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为拥有这样的父辈感到无比荣幸和自尊!
  岁月无声去,光阴似箭飞。父辈西行,音容宛在;长辈已去,气息尚存。可以说,多年以来,父亲的教导,恩师的教诲,尤其是他们“与人为善,仁厚以行”的高尚品德,一直是我精神的砥砺和寄托。(《中国国门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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