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
   王安邦初任平城市委书记，就发生了毒酒致死人命大案，王安邦在组织执法部门破获制造假酒的黄彪造假走私贩毒团伙的过程中，面对经济萎缩不振，政府机构臃肿、地方领导与犯罪团伙相互勾结等重重弊端实施大手术，用铁碗对行政和经济管理体制进行一系列改革。质监、公安、出入境检验检疫等执法部门通过查处一个个制假大案，用法律“长缨”束缚了造假“黄龙”。平城经济社会最终走向繁荣、和谐。 

（二十二）

质监局长成被告

   又一个艳阳天，李新明带着小赵等几个执法队员对商场、电器超市的电器产品认证进行执法检查。刚好国家质检总局实行了“3C”产品强制认证制度两个月后，小赵和陈晓强被提拔为一、二中队队长。“3C认证”，是国家质量监督的一种形式，是由国家质检总局授权具备资格的第三方认证认可机构对产品质量进行检验并予以确认的制度。“3C”认证的标识通常由三个英文字母“C”连在一起组成。

   商场的货架上，从正规厂家进的开关、插座、电视机、电冰箱都在醒目位置贴有3C标志。在一家电器超市内，小赵发现一种“阳光牌”插座上的模压标志与正常的标志图案有异，让商家出具“3C”标志证书，然后发手机短信核实，发现证书上标示的认证号和实际不符。李新明让队员把无认证标志的电器进行清点，实施异地封存。

   一天，市农机管理中心打电话来，请求质监局配合检查农机市场。李新明带着小赵刚下车，一个自称姓郜的农机稽查队长迎过来接待。此人看来五十多岁，黑瘦的脸，头发稀疏，两个包牙露在嘴唇外很是显眼。在检查一家农机配件门店时，郜队长只让质监执法人员出示执法证件，由他们自己进行检查。郜队长拿起一个齿轮检查，一边吹了起来。说自己是农机方面的专家，以后质监局有什么技术方面的问题尽可以请教他。小赵看他只是检查商品包装上有没有生产厂家、生产合格证等一些最基础的东西，结果一个上午都没查出几样有问题的商品。小赵心里窃笑，嘴里憋不住嘟哝出来了：“在打假的祖师爷面前耍大刀啊，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李新明忙给小赵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悄声说道“都是执法部门的，要注意配合！”郜队长似乎听见了他俩的对话，脸微红，忙问一句：“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小赵灵机一动，忙就势拿起了一根导油管：“我问我们李队长，这东西像猪鼻子，还是象鼻子？”说完，挤巴几下眼睛。众人恍然，一齐哄堂大笑。

   下午，李新明让小赵从电脑上调出了《农机产品标准》，拿着标准文本和农机管理中心的人一起检查了一家农机经销市场，一下就封存了二十台车型不符合标准要求、假冒发动机的农用车。

   小赵下班后就往网吧里跑，在网吧里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和李飞用“QQ”聊天，听立体声流行音乐，玩自己喜欢的“红警”、“半条命”等网络游戏。小赵通常好扮演“警察”，他一个人能同时和几名“匪徒”对战，越玩越上瘾，好几次玩得性起，连晚饭都忘记了吃。一次，小赵凭着职业的敏感，发现名叫“水云轩”的网吧电脑没有“3C”认证标志，他知道，国家对汽车、摩托、电脑等重要产品都实行了强制认证。小赵问网吧老板，机器是从什么地方进的。老板说是从市场上进的“二手货”。小赵不放心，又赶到其它网吧看了，有些网吧的电脑有认证标志，有些网吧自己组装机器用。第二天上班后，小赵把这些情况和李新明作了反映。李新明谨慎地问小赵，如果检查网吧，是否有执法依据，定性是否准确？小赵回答，执法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认证认可条例》，不会有问题的。

   当网吧里玩电脑的人看见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质监执法人员时，感到很惊讶。有人说道，质监局有权利检查网吧吗？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边快速敲击键盘上的游戏控制按键，一边头也不回地高声嚷道：“人家质监局是什么单位啊，牛得很呢！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上管原子弹，下管葱姜蒜”。网吧里几个人哄笑着。李新明全然不理会，向网吧老板出示了《行政执法证件》后开始检查。

   检查十二家网吧，李新明他们就地封存了三百余台没有认证标志的电脑。经过一番调查，郭明组织局案件审理委员会成员，用两天时间对每一起案件进行讨论，从现场检查笔录、封存商品清单、执法程序、处理依据、定性等每一个环节进行审核，案委会成员都发表了意见，案件承办人提出具体处理意见，案委会集体做出处罚决定。对涉及使用无认证标志电脑的网吧，平城市质监局作出了处以罚款三千元到一万元的处罚决定。郭明清楚，对互联网类电子产品实施监督检查在平城是第一次，处理需慎重。郭明心里不塌实，又组织政府法制办、人大、政协、群众组织召开了听政会，充分听取了各方面意见，才给被处罚的网吧下达了《行政处罚决定书》。

   郭明完全没有想到，这次执法检查行动却给自己惹来了一场官司。法院工作人员送来的传票就摆在他办公桌上，上面被告人一栏里赫然写着“平城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局长郭明”。郭明现在怎么也想不通了，自己从乡镇干起，干了三十多年的领导干部，如今却成了被告。以前当乡镇干部时收农业税、提留款和法庭打过交道，当质监局长后，一些案件需要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可每次和法院打交道自己都是原告身份啊。

   把平城市质监局告上法庭的是三家网吧的法人代表，他们起诉的理由是质监局执法程序不当，定性不准。三家原告中，“水云轩”老板，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的年轻人杨武是这场“民告官”案组织者。杨武在大学时学过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他给另外两个比他大的同伴打气：“我把质量执法方面的法律文书都过了一遍，认为我们占理。质监局许多人都只有个初中文化，还是工人身份，凭借老子的关系走后门进去，身上套了一身蓝皮就成了执法人员了。我的一个初中同学还在里面，一副牛比哄哄的样子。就他们的素质，懂什么是法律啊。”

   杨武给另外两人点着烟，从嘴里长长地喷出了一口烟雾，接着侃侃而谈：“现在是法制社会，行政机关的行为受法律监督。我们打赢这场官司，也给IT同行挣个面子。真不行我们再请个律师助威，花一些费用，也比给质监局罚款强！”

   另外两人一齐附和：“兄弟，你有文化，有见地。哥哥就听你的，打官司的费用我们平摊！打赢了官司我俩再请你好好地喝一场。”两人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郭明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里。老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不住地埋汰郭明：“九八年那阵子，质监局要实行垂管，我就动员你出来，随便到人大、政协谋个职位，清清闲闲度老年。你不听，还要逞能，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整天还跟一帮子年轻人搞什么执法打假。上次查加油站还拼上了老命干，在电视上出风头露脸，风光了个够。这回当被告，站在法院被告席上又能风光一回，对吧。你就看看左临右舍的人跟上你打假都惹了个净。你风光，我这张老脸可陪不起！！”

   郭明打收到传票那会儿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回家还受老伴的刻薄和糟践，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正要发作，在检察院工作的女儿忙把郭明按回了沙发上：“这是我爸的工作职责，连国家总书记都说了，有职必有权，用权受监督。现在国家处在市场经济的转型时期，许多矛盾纠纷都要通过法律程序解决，政府不再大包大揽一切工作，只起个宏观指导作用，这是国家民主进程的进步啊！爸，我第一个举手支持你！勇敢地应诉，只要按法律程序办事，我们未必就会输这场官司！”

   女儿安慰了郭明，又跑到母亲跟前楼着她的脖子撒娇：“妈，你常说女儿是你的心头肉，可爸是咱家的顶梁柱啊。你把老爸气出个病来，我们这个家可怎么办啊？站到老爸这边来吧，老爸打赢了官司，我们全家跟着风光。”见老俩都消了气，女儿兴奋得蹦了个高，用两根指头竖起来做了个胜利的动作，随后又朝他俩扮个鬼脸：“为老爸加油，我包饺子给你们吃喽！”说着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厨房。

   郭明决定打这场官司，这样考虑倒不是为了几万元的罚款，这场官司直接关系到质监部门在社会上的威望。郭明把小赵、陈晓强、李霞三个单位的高才生叫到办公室：“你们三个给我把所有网吧违法的证据、执法依据都给我准备好，一个字，一个词的给我好好的抠，做好应战的一切准备。官司赢了，是我们的光荣。就是输了，也要输得堂堂正正。”郭明脸色凝重，话语中没半分余地。随后，他叫上李新明到一家律师事务所就有关执法程序问题进行咨询。

   庄严肃穆的法院审判大厅内，临战前的气氛分外紧张。法官、审判员、书记员、原告、被告依次就坐。原告方请了律师作为代理人，被告方代理人由小赵担任。一屡明媚的阳光从法庭高高的窗格子上透了进来，倾洒在台下坐着的人身上。人们看到旁听席前三排坐满了身着天蓝色夏式制服的质监局人员。这是郭明特意安排的，他说这样可以让工作人员接受一堂生动的法制教育课，增强依法办案意识。

   主审法官按照法定程序依次问了原、被告代理人的姓名、年龄等问题后。原告开始陈诉：“我受原告委托人授权，对平城市质量技术监督局检查‘水云轩’网吧一案进行陈诉，请各位法官予以确认。被告在执法过程中程序不当，适用法律条文不妥，案件定性不准。我请求法院做出如下判决：一、依法撤消质监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二、请求法院判决质监局对原告公开道歉，并赔偿三个网吧业主由此造成的经济损失各一万元。”

    主审法官面无表情，他把脸转向原告：“请原告陈诉理由和事实。”

   原告委托律师站了起来：“水云轩等三家网吧业主办理了营业执照、特种行业经营许可证、文化经营许可证，原告的经营行为受国家法律保护。平城市质监局于公元二OO二年六月三日对网吧进行执法检查，并以网吧所用电脑无认证标志为由，封存电脑，对我委托代理的三家网吧分别作出处以三千元，七千元，一万元罚款的处罚决定。”

   原告委托律师略作停顿，继续说道：“我认为质监局存在违法行为，理由有以下几个方面：一、电脑是厂家生产，原告所用电脑是购买所得，电脑是自己使用的，而不是用来销售获利。质监局无权对网吧实施检查和处罚。二、被告在执法中适用法律不当，定性不准。被告平城市质监局是《产品质量法》的执法主体。《产品质量法》规定，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所属的质量管理部门对辖区内的产品质量实施执法监督。而原告所用的电脑有生产厂家出具的质量合格证书。被告没有对原告使用的电脑进行检验，没有证据来证明电脑存在产品质量问题。被告存在定性不准问题。三、被告所称原告使用的电脑无认证标志问题。我查了有关法律条文，《中华人民共和国认证认可监督条例》中规定，认证认可产品的执法监督检查由省级以上质监局和出入境检验检疫局组织实施。被告是县级组织，不具备认证认可监督的执法资格。我认为被告明显存在执法程序违法。我的陈诉完毕。”

   原告委托的代理人引经据典，语惊四座。台下旁听席的群众议论纷纷，一片哗然。有人悄悄议论着：“这回质监局输定了！”几个经营门店的人凑在一起幸灾乐祸道：“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了，省得他们一天耀武扬威的瞎折腾人！哈哈！”坐在前排的李新明一脸焦虑神色，他不知道小赵能否打赢这场官司。

   不知什么时候市委书记王安邦进来了，悄然坐在最后一排的旁听席上，他关注着平城市现代史上第一次“民告官”官司。

   主审法官和几个审判员交换了一下意见后，用手轻击几下桌子，洪亮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了出来：“肃静！请法警维持一下秩序。请被告进行答辩。”

   小赵从被告席上站了起来，脸色异常平静。他主动请求局长不要聘请律师，自己承担辩护的。他向郭明表示，自己有能力和决心打好这场硬仗，质量监督方面的法律法规都能倒着背下来。郭明和他说，我相信你，但先不要吹。办砸了事看我怎样收拾你！

   “各位法官、审判员，我受原告法人代表应诉。我先来答辩第一个问题。质量技术监督部门是代表政府实施标准化、计量、质量、认证认可等法律的职能部门。原告所使用的电脑用于商业经营，而不是自己使用。质监局有权利对网吧使用的电脑实施执法检查。二、原告所使用电脑列入了国家质检总局《认证认可产品目录》，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认证认可监督条例实施细则》有关条款规定，电脑属于强制性认证产品。原告经营网吧使用的电脑无认证标志，根据法律规定，质监部门有权对经营者作出行政处罚。三、原告提出的执法程序和执法主体不当问题，我认为是原告对质监部门现行管理体制了解不够所致。国务院于一九九八年就对质量技术监督系统管理体制实行改革，县级质量技术监督部门是省质监局派出机构，代表省质监局依法对认证认可产品实施执法监督检查。平城市质监局在对网吧施行执法检查和行政处罚中，适用法律正确，程序合法，执法主体明确，我请求法院维持质监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这是所有证明本案合法性的证明材料，请法官审核。”

   一执行法警从小赵手中接过证明材料递送给主审法官。坐在被告席的郭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

   随后，小赵和原告代理人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双方各不相让。审判进入庭审阶段。今天，法院合议庭专门请来了经济法学和社会法学方面的专家，经过合议庭组成人员的一番讨论，最后以多数票支持平城市质监局做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主审法官当庭宣布：“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认证认可监督条例》和《省质量技术监督系统机构改革方案》有关条文规定，平城市质量技术监督局作为省质监局的派出机关，有权对网吧经营用的互联网终端设备进行执法检查，且执法程序合法，适用法律准确，维持质监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平城市质监局胜诉，本案受理费、起诉费由原告承担。”

   王安邦从后面走过来，先和走下台的小赵握手，站在审判席后的主审法官、审判员、书记员几个见市委书记来了，也快步走过来和王安邦握手。王安邦把郭明、“水云轩”老板杨武两人的手拉过来，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王安邦深有感触：“今天这起民告官案子，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无论是政府、执法部门、工商企业都要在法律准绳内行事，共同为振兴平城经济做贡献。”

   王安邦眼中闪烁着深邃而睿智的光芒，他转向着“水云轩”的老板温和地说道：“你们也很不简单啊，很有勇气吗！”紧接着，王安邦提高了声调：“这起民告官的官司，表明了平城市民主与法制进程正稳步推进。从这起案子看，我们的全民普法还任重道远，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在群众中普及各类行政法规和经济法规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审判厅里回荡着王安邦洪亮而高吭的声音，站在他身后的市委秘书拿着个小本子快速记着。

   “目前政府法制办正缺人手，那里还空缺出一个副主任职位。把小赵调过来吧，这样能更好地发挥他的特长。可以吗？”王安邦的脸向着郭明。

   郭明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行不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小赵可是我们局里‘法律专家’，虽然我没有提拔他当行政领导的权利，但他要走了，就等于砍掉了我的左膀右臂啊！哈哈！”

   此时，审判大厅里旁听的群众已渐渐散去，只剩下原、被告、法院人员和站立在旁听席上的质监人员。正在现场直播的电视台记者走过来，要采访王安邦，王安邦摆了摆手拒绝了。他把右手举起来向着全场挥了一下：“大家都聚过来，我们留个影，让历史记住这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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