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
   王安邦初任平城市委书记，就发生了毒酒致死人命大案，王安邦在组织执法部门破获制造假酒的黄彪造假走私贩毒团伙的过程中，面对经济萎缩不振，政府机构臃肿、地方领导与犯罪团伙相互勾结等重重弊端实施大手术，用铁碗对行政和经济管理体制进行一系列改革。质监、公安、出入境检验检疫等执法部门通过查处一个个制假大案，用法律“长缨”束缚了造假“黄龙”。平城经济社会最终走向繁荣、和谐。

（二十四）

老本行再显身手

   在平城市“政风行风评议社会各界座谈会”上，一名人大代表发表意见：集贸市场管理混乱，一些小商贩缺斤短两损害了消费者权利，但有关执法部门挣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自流。措辞之激烈，语言之尖锐听得郭明烧红了脸。前段时间，全省质监系统刚召开了政风行风评议活动动员大会，要打造“政府支持、群众信赖、企业欢迎”良好部门形象。计量工作可以说是平城市质监局的老本行了。平城市质监局经历了从计量局、标准计量局、技术监督局（标准、计量、质量合一）到目前垂直管理的质量技术监督局的角色转换。如今，以质量监督为工作重心，最基础的计量工作抓少了，以至于让人大代表在行风评议会上“点”了出来。人家提得对呀，作为一个党员领导干部，整天在嘴上挂着“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但在具体工作中我们真做到了吗？

   随后，由郭明亲自挂帅组成的计量执法专项检查组兵分五路，迅速深入到全市集贸市场，宾馆酒楼进行突击检查。在东风集贸市场内，郭明和李新明带着一个检查组，对市场内的五十多家批发、零售商家使用的台秤、案秤、度盘秤逐一进行了检查，所有秤上都贴有计量检定合格证，说明这些计量器具都按检定周期进行了检定。当郭明把几块标准砝码放在一个批发蔬菜的磅秤上检定时，误差竟达二百克，超出了国家允许误差标准的近五十倍。李新明忙指挥着队员做检查笔录，对其作出没收计量器具、罚款五百元的现场处罚。不大一会儿，质监局的工具车上就装了七、八台的台秤、磅秤。

   “嘿！新鲜的猪肉了啊，八块一斤，价格公道。”一个脸色黑胖的中年男子一边给一位女顾客称着猪肉，一边高声叫卖，挂着肉的杆秤高高地厥起。卖猪肉的小贩子动作麻利地将挂在秤钩上的一片猪肉摘了下来，顺口就报出了价钱“二斤，正好十六元。”说着，用刀从案子上的一大片肉上切下了一小块瘦肉，甩在称好的肉上，然后用一个废旧报纸包好，送给女顾客。

   女顾客把称好的猪肉用塑料袋子装好，正要从口袋里掏钱付款。李新明赶了过来，从女顾客的手里把称好的肉放在自己携带的标准电子衡上。问女顾客：“他给你称了多少？”女顾客回答“正好两斤”。一执法队员报出了标准电子衡上的读数：“八百二十五克，换算成旧制是一斤六两半。”女顾客脸上现出惊愕的神色，手拿着钱呆在那里，嘴里还嘟囔着：“明明看着秤撅得高高的，怎么会这样？”

   李新明从肉贩子手里拿过了杆秤，仔细看了看，发现秤锤的铅封是新的。他把铅封处用小刀剜开，从铅封的小口处倒出了一大堆小颗粒铁沙子。秤锤标重二百克。他把秤锤和倒出的铁沙子全部放进标准电子衡上称量，结果是二百三十克。

   “秤锤上多装进三十克的沙子，实际称量就要多出许多。他这个魔术就是这样变的。趁顾客不注意的时候，就搞这样的动作。”李新明说着，把秤锤重新套在秤杆上，用秤钩挂起一块肉后，左手掂着称环，用左手的小指压得秤杆高高地撅起来。

   肉贩子的脸涨红得像猪肝一样难看，他“啪”地把一把明晃晃的切肉用的刀子板在案板上，一脸怒气；“你小子成心找事不是？不想活了不是，别想头上扣上个尿锅子就在这里吓唬老百姓！”

   李新明正气凛然：“自古邪不压正！我干着执法工作，就是在执行国家法律。你故意破坏计量器具准确性，在商品交易中用作弊手段坑害群众属于违法行为！更何况杆秤是国家明令在公共贸易中淘汰的计量器具。”

   李新明把手里拿着的杆秤扔到了工具车上，对着肉贩子：“我今天在执行公务，你想要来硬的，我不怕。怕死就不算真正的共产党人，执法人员！哪天我脱下这身制服，咱个比试比试，可能你真还不是个个儿！”

   闻听吵闹声的几名工商人员赶了过来，见此情景，喝令肉贩子放下刀子，配合质监执法人员接受处理。工商人员没收了肉贩子台案上所有肉制品，肉贩子灰溜溜的低下了头。郭明指示李新明和市场管理所联系，在市场内设立一台公平秤，方便群众使用，也便于对商贩的监督。

   两天后，东风集贸市场的显眼的摊位上摆上了两台崭新的电子称，摊位后面的两根水泥柱子上挂上了“质量技术监督监督公示牌”，上面写的内容是：消费者如果遇到计量和质量方面的损害，请直接拨打质量技术监督投诉举报电话12365反映情况。下面是一张计量允许误差表，列着与商品价格对应的允许误差标准。围观的群众议论着，一个提的篮子买菜的老太太感叹着：如今商品丰富了，市场上的东西应有尽有，老百姓最担心的是出了钱给不够秤。这回好了！”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脸上堆起的笑意，把眯着的眼睛和额头皱纹挤在了一起，露出了嘴里参差不齐的牙齿。

   去年，在整顿石油市场质量中，查出了高庄加油站销售劣质汽油，顺便还挖出了一个土炼油窝点。加油站的计量会不会存在问题呢？郭明向李新明提出了这样的疑问。李新明说，这两年还没有接到关于加油机计量问题的投诉和举报问题。郭明哈哈一笑：“别大意失荆洲，小心没大错。万一有加油站出现计量问题投诉到市委和政府，我们今年的行风评议名次可就要泡汤喽！”李新明知道局长主意拿定，没有再说什么，吩咐二中队队长陈晓强带好便携式标准量筒，要检测所检定人员配合，准备出发。

   局长郭明却摆手制止，说要来一次微服私访，不要通知检测所的人。让李新明和陈晓强一块坐他的桑塔纳轿车去，并让他们准备一些塑料油筒。

   待几人上车后，汽车开动，郭明方始对李新明解释：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检查我们的工作质量，在行风建设中自查问题。二是小轿车车门上没有喷单位名称字样，便于隐蔽执法。李新明恍然大悟，随口吐出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啊！”郭明见李新明说出钦佩的话，心里也是高兴，哪个领导都喜欢下属说恭维的话，这是共性。郭明颇为得意，说道：“在乡镇那会当领导时比这里的工作复杂多了，要处理生产、税收、计划生育，还要处理机关和村子里方方面面的各种关系。如果你请我喝酒，赶有了闲工夫，就再教你几招！”

   一个上午检查了五家加油站，每到一家加油站，郭明都是让司机下车往准备好的塑料油桶里加定量的汽油，大筒加十升，小筒加五升，然后在每个样品上写上加油站的名称。遇到有十台以上的加油站就只能进行抽查了。避开加油站，将车开到避静的地方，李新明再逐个把塑料筒里的汽油倒进标准量筒里进行检定。李新明知道，按照加油机检定规程来做，还要考虑流量、温度等因素的影响，然后对检定结果进行精确计算。用便携式标准量筒测定的数据虽然不是十分精确，但也在允许误差范围内。

   检查结果，五个加油站计量准确，没有出现计量作弊现象。中午，郭明等人就着在二零七国道边的一家小饭店里吃饭。李新明说要做东，每人一碗的小炒肉合烙，外加了一个凉菜，从稽查队的下乡伙食补助中支出。郭明却发话了：“跟着领导出来，我能让你们请啊？！”他交代司机再加上一荤一素两个炒菜，一个鸡蛋汤，三菜一汤，这是省财政规定的工作餐标准。李新明却反将了郭明一军，如果按照这样的工作标准，局长就得给稽查队每月增加五百元的下乡伙食补助费喽？！郭明故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板出了一幅冷面孔；“才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等到革命成功的那天，面包会有的，粮食也会有的。对吗？”

   李新明看着局长一脸的严肃，丈二摸不着头脑了，他用手挠着后脑梢，不知如何作答。要知道，局长这老头一向是认真的，莫不是刚才说的那句话不妥？郭明看着李新明的窘态，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阵爽朗的大笑划破了短暂沉默的气氛，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笑出声来。

   “还当执法队长呢，就这样的胆量，如果你遇到行政相对人中的‘刺头，你就知道怎么处理了？哈哈。”郭明边笑着，边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口菜。

   这无意中的一句话，听者有意，倒真说得李新明脸红了。他想起查处高庄加油站暴力抗法案子时，人家局长冲在了最前面，取缔非法土炼油窝点，吴华牺牲在打假第一线，而自己当着稽查队长做了点什么啊，刚才还和人家局长提工作条件呢。如果小赵这时候在场就能解围了。李新明陷入一阵胡思乱想中。

    “这菜做得还不错。大家都吃啊，不要拘束。”郭明用筷子指点着桌子上的饭菜张罗着。

   吃过午饭后，郭明让司机把塑料桶中的样品加在汽车油箱里，以便腾出一些塑料桶装样品。反正这些油都是花钱买的。他们继续沿着二零七国道往北走。

   车子走了十多华里的路程，由抽查了四个加油站。发现在二零七国道三叉路口的厂矿集中区地段的一个加油站存在计量问题，加油机计量误差竟然达到了百分之五，远远超出了国家规定的允许误差千分之三以内的标准。这就意味着，每加二百升汽油就少了十升。

   郭明他们快速赶回了胜利加油站。当加油站的老板看着刚加过油的桑塔纳轿车又快速返回，穿着便衣的李新明向他出示行政执法证件时，一时惊呆了，但马上又镇定下来，表示配合执法部门检查。

   李新明让司机从车上拿出一个改锥，手脚麻利地卸下了加油机下面的铁皮盖子，查看机器的铅封处是否动过手脚。怪了，机器铅封好好的，没有动过，锁着铁丝的铅封块上清晰地显示出本局的模印标志“平检025”。李新明不放心，又用加油枪把油品抽在标准量筒里连着检定了两次。结果和前次检定相同。见李新明一脸疑惑的神色，加油站老板忙说，我们都是守法经营，不会有问题的。

    “不是你有问题，难道是我们有问题啊？”站在李新明后面的陈晓强白了老板一眼。

   连续三次检定都证明了加油站老板计量作弊，可又找不出原因。李新明让加油站老板拿出最近一次的检定证书查看，检定证书上面标示的检定日期是半个月前，上面盖着平城市计量检测所的检定专用章，下面的检定负责人、检定员后面的横线上分别有老田和另外一个检定员的签名。

   李新明把情况向郭明作了汇报，郭明心里顿时一沉：难道真是单位内部有人和商家勾通一气，做了手脚吗？他的脸色严肃起来，走出离加油站二十多米的地方，用手机通知检测所的李霞、老田几个人迅速赶到胜利加油站。

   郭明打完电话后，拉开桑塔纳的车门，一屁股坐在车后面的座位上，脸色凝重，一声不吭。李新明几个忙着做现场检查笔录、找加油站老板询问。

   郭明印象中，老田是个办事认真，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人。他开始接触老田还是在当乡镇书记的那会儿。那时的质监局的规格还是商业局下属的“计量检定所”，承担着全市计量器具的检定和修理工作。七十年代，乡镇和村都要“收公粮”往粮站交，缴公粮的时候，由乡镇政府通知计量所的人下来检定磅秤。粮站和各个村的磅秤少说有四、五十台，下来一次要用三、四天的时间才能检定完，有时候磅秤坏了还要修理。乡镇负责给老田派饭和住宿。老田每次下来都推着个平车，车上拉着一吨重的标准砝码。一次，乡里通知老田第二天上午来检定磅秤，正赶上天下了大雨，想着老田不会来了。郭明不放心，到十点钟的时候，让行政秘书往县计量所打了个电话，那边说老田已经出来了。郭明忙派行政秘书坐乡里的一辆工具车去接应老田。

   乡行政秘书坐工具车赶到牛庄村外的一处红土坡时，眼前的景象令他感动了。瓢泼大雨中，老田穿着一件油布雨衣，在厚达一公分的红土淤泥里艰难地拉着平车，平车陷在厚厚的淤泥里，老田拉着车把左拉右拽，平车纹丝不动，他就绕到平车旁用力拉车轮，脸上的汗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行政秘书和司机忙下车，把平车上重达一吨的砝码一块块转到工具车上，然后三个人把平车抬到了工具车上。老田这次还真赶上了趟，有三个村已经把公粮运到了粮站遮雨的大棚下等着过磅入库，如果老田没来，公粮在湿润空气中放久了就会受潮。

   正沉思着，李新明把做好的现场检查笔录拿过来，让郭明在执法负责人一栏上签字。郭明在车里远远看见检测所的微型汽车拉着加油机检定装置赶过来了。郭明在检查笔录上签字后，吩咐李新明把老田叫到车上来谈话。

   坐上桑塔纳轿车的老田听了局长严肃的询问后，急得几乎要从小轿车的座位上蹦起来了。这位四十多岁的汉子脸急得通红，连忙表白：“要说在加油站接受过一、半次吃请，这个我不敢说没有，可玩忽职守，徇私枉法的事情绝对没干过，本人愿以人格保证。如有此事，随便组织上怎么处理都行！”

   郭明跟着老田从车上下来，重新对加油机进行系统的检查。老田是顶替在煤矿工作的父亲的班，后来调入质监系统的。在开始加油机检定业务时，最早到省局参加过专业技术培训，现在可以说是计量检定和修理方面的行家了。老田重新打开机器，检查了加油机的铅封部位后，没有发现异常。又用加油机标准检定仪进行了复查，结果和李新明前几次检定的一致。是不是传送系统漏油？老田让加油站人员翘起地上的一块水泥板，猫下腰钻进去检查，也没有问题。他迅速在脑海中思索着各种问题，沉默良久后，决定把加油机大卸开，检查加油机的记数装置。当把加油机顶部盖板和零件一层层卸下来后，老田发现加油机记数系统的几套传动齿轮有问题，作为主动脉轴的一个八公分的齿轮换成了三公分的齿轮。这样就会导致汽油的流量不变，而加油机数字显示比原来加快了。原来问题在这里！

   当老田向局长郭明解释的时候，一直站在执法人员旁边的加油站老板早已慌了手脚，表示情愿接受执法人员处理。加油站的老板交代，这套装置是从南方搞进来的，装在机器上已经用了两个月了。

   郭明面无表情，转向李新明问道：“这是我市首起计量作弊坑害消费者的大案，根据法律该当如何处理？”

   李新明答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计量法》第五十三条规定，对使用以欺骗消费者为目的计量器具的单位和个人，没收其计量器具和全部违法所得，可并处二千元以下的罚款；构成犯罪的，对责任人员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郭明斩钉截铁地吼出一句：“没收加油机，冻结他的银行存款。提请工商局吊销营业执照，取缔这个非法加油站！”

    老田和检测所人员开始拆卸加油机。 

   这时候，李新明和郭明提议：“趁着检测所的人来了，我们是不是对几个大型加油站都过上一遍？ 还采用微服私访的办法。”

    郭明又和李新明等一行人对沿路的加油站全部过了一遍。

    当天晚上，平城市电视台播发了质监局依法取缔两家非法加油站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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