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回到那条一到四月树枝上就挂满红绒条的小巷,这个时间里,那缓缓的老人又在等我了,她总是站着直到我跑向她。
那时候准会有夕阳插在她的鬓上,那鬓角的苍白只因了对我的等待。我的成长使黄昏显得漫长,我从小到大的身影在一个个重叠再打开的黄昏中被她贪婪地吸收着,临摹成一幅全然浸在慈爱中的影像。
终于有一天,树上的红绒条掩埋了她,夕阳找不到那花白鬓角,只好在空落中插在了枝丫上。
我对她的离去没有一点儿预感,也许红绒条和夕阳曾经向我显示过什么,可幼稚的倔强让我撕碎了她最后的梦想。
我在她分毫不差的黄昏里长大。
后来,夕阳又找到了栖息的归宿,它在一个黄昏里,准确地插在了一个高高的男孩子的浓发上。
于是,有一个少年开始在黄昏中带着夕阳一起等我。于是,他的活力使黄昏神魂颠倒地迸发了正午才有的狂热。
我在这样的等待和投入中感到了生命力旺盛的延伸,它注入落日使它永远更名为朝阳。
我的成长依然使黄昏显得漫长,他目光的抚摸使我的步履在空地上生出了根。
终于有一天,夕阳以为少年能取代它便隐遁在他身后,自尊和倔强使我的声音这样抛给了他:“你挡我视线了。”
他离去的时候露出了身后的夕阳,为挽回它,我伤害了另一个人的自尊和倔强。
我在他一尘不染的黄昏里长大。
他们在黄昏重叠又打开的格子里等待,又这么快地离开。可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重复那个在年轻自负中伤害过他们的女孩,好像命运在用经历告诉我如何学会像他们一样给予和等待。
如果还有人因为相信我会长大而在黄昏里等下去,那就等吧。
等到黄昏里,我把夕阳也插在鬓上。《中国国门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