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佩带着“西安政治学院”──这足以令每个青年军人自豪的校徽,走在古都充满现代气息的大街上,蓦然听到那略带秦腔韵味的“卖”的叫卖声时,我不由得想起了妹妹……
我只有一个妹妹,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90年代的一个夏天,爸爸突然大病一场,并自此失去了劳动能力。这个突然的变故,对我们这个普通的农村家庭而言,无疑象失去了顶梁大柱。当时姐姐已经出嫁,家里不仅承包了三亩责任田,还承包了五亩果园。那时候我在部队,于是,妹妹便成了家里唯一能利用的劳动力。为了支承起这个家,正在上初二的妹妹不得不辍学务农。
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和学习,家里没有把爸爸生病的消息告诉我。当我从战友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产生了干三年复员回家的念头,情绪一度消陈。
妹妹知道后,跑到几公里外的乡邮局给我打电话说:“哥,我没文化,也不会讲大道理。但我知道不管什么样的家庭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困难。咱生活上是困难,但不能让困难把自己压倒?爸爸让我告诉你,在部队一定要好好干,争口气干出个样子来。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为亲人为自己更为咱这个家,我们相信你一定会干出成绩来的。”妹妹朴实的话让我羞愧万分,也打消了我的思想顾虑。
冬天,妹妹来信告诉我。邻居家的几个女孩都到乡刺绣厂干活去了,每月能领到二百多元的工资,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我明白妹妹的意思,但如果她去干活,家里的农活谁来干?果园谁来管理?但我又不忍心拒绝一个女孩求富求美的要求,所以就没给她回信。过了些日子,妹妹逐渐明白了我的意思。来信告诉我:“哥,你的意思我懂。我也明白咱家的情况不允许我去,你放心我不到刺绣厂干活就是了。在家时你的饭量就大,津贴又少,新兵训练量大,附信寄去我平时攒得二十元钱,吃不饱时买袋方便面吃。”当我从邮局取回二十元钱时,我禁不住泪流满面,为小妹真诚无私的爱,也为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家。
当年夏天,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解放军重庆通信学院。此时,由于种种原因家里承包的果园被收回,这样一来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日子过得就更艰难了。爸爸每天的药费就得十多元钱,还有人情世事。为了维持基本的生活所需,农闲时妹妹便和村里的大人结伙出去卖糖葫芦。寒假时原以为能见到小妹,没想到妹妹却早我一个月出去卖糖葫芦了。
除夕夜,我们一家人围坐一起吃年夜饭时,说起远在异乡他地的妹妹,都禁不住泣不成声。寒假开学后,我收到了妹妹自家里寄来的信和五十元钱。妹妹说:“由于是第一次出去,没有经验挣得钱不多,但比在家闲着强多了。军校里学习任务重,注意身体别舍不得花钱,缺钱时来信,家里一切都好”。
暑假,我终于见到了小妹,她比以前黑多了也健壮多了。当我把用节省下来津贴,花10元钱给她买的毛衣送给她时,不善言辞的小妹激动的满脸通红,只是一个劲地说:“毛衣真好看!毛衣真好看……”
看到妹妹高兴的样子,我的眼睛湿润了。妹妹为了我们这个家无私地奉献了一切,这小小的礼物就令她如此满足……
如今,妹妹已出嫁,爸爸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我也从战士成长为一名共和国的少校军官,家里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但每年的这个时节,当我听到卖糖葫芦的叫卖声,我就不由得想起妹妹……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是一份情真意切的亲情。年代越久远,它在我的心中就越鲜活。在经济利益慢慢大于亲情的今天,才越能感到这份亲情的可贵。我感到只有用自己手中的笔,把这份感受这份亲情倾诉纸上付诸笔端,才能对得象小妹那样为家庭默默奉献自己一切的军人的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