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风云2》曾江一开口，观众席总能产生这样的骚动：这声音不就是那个谁的声音么？但究竟是“那个谁”，话到嘴边，几乎没有人说得出来。唯那份亲切感已禁不住涌上心头。
“那个谁”是张济平。确切地说，是“小马哥”，《英雄本色》里周润发的声音。
事实上，《窃听风云2》里不止有张济平，还有张佩儒、冯雪锐、周思平、姜小亮等一大批你我熟悉的香港电影资深配音演员。上世纪70-90年代，正是包括他们在内的三十几个配音演员撑起了香港影视剧的国语世界。而在经历十几年的港片低糜之后，这些熟悉的声音很多已隐退。
找回黄金年代的声音
姜小亮今年53岁，是《窃听风云2》的配音导演，要负责给每个角色选定适合的配音演员，制定配音预算。
姜小亮出身演艺世家，父母都是内地著名的话剧演员。他的舅舅毛威曾任香港邵氏电影公司的国语配音领班。冯雪锐、张济平等影迷熟知的港片配音高手都是毛威主持邵氏配音班时招入门下的二代弟子。姜小亮是第三代。从事配音工作30余年，他“声演”角色无数，比如《醉拳2》里的成龙、《家有喜事》里的周星驰、《倚天屠龙记》里的李连杰等等。
港片低迷多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辉煌时期的配音演员如今早已作古或者移民海外，姜小亮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带我们回顾港片配音往事的资深前辈。
“很多年前有个朋友跟我说，内地80后的这些孩子看香港电影是从录影带开始的。那些录影带都是国语配音版的，如果有机会可以找回当年的配音演员就好了！”这个期待萦绕在姜小亮心头很多年，终于在《窃听2》里实现了。
电影讲的是三个年轻人智斗江湖大佬的故事。导演很用心，特地去请曾江、胡枫、江毅、骆应钧、郭峰这帮老戏骨“重出江湖”。可人回来了，声音也要跟上。“当初确定配音演员的时候，焦娇姐（港片著名配音演员，在《窃听2》中扮演吴彦祖的妈妈）很紧张，一直在问谁来给她老公曾江配音，因为曾江的国语不太好。我一说张济平，她心里的石头立刻就落地了。大家都知道，只有他能还原曾江的戏而且锦上添花。”
五版“发哥”一部戏
姜小亮的确有足够的人脉和资历。1981年他从内地到香港发展时，冯雪锐、张济平他们听说是师傅的侄子来了，一直对其照顾有加。于是，当姜小亮为《窃听2》找到这些前辈，冯雪锐就算病着无法参加配音，都特地到配音间给大家打气。
“这一次能把前辈们聚在一起真的不容易。比如给骆应钧配音的张佩儒，他身体不好，很早就收山了。他家里是古玩世家，配音那点报酬真的不值一提。再比如张济平，他移民加拿大很多年了，那时候却刚好回国。”
一个多月前，众人在香港为《窃听2》重聚时，不知谁说了一句“这里有5个周润发啊”。的确，在场的有5个人给周润发配过音，而且全是发哥的代表作。“张佩儒配的是《秋天的童话》，当时导演张婉婷要求周润发的国语声音必须带点美国味，张大哥就是在美国生活过的；冯雪锐配的是《倾城之恋》，只有他能拿捏得好斯文公子哥的味道；《阿郎的故事》，导演希望周润发可以阳光一点，就找了年纪比较小的我；张济平配的是《英雄本色》里的周润发；周思平则是TVB电视剧《上海滩》里周润发的配音。”姜小亮说。
唯一遗憾的，是大家不能像过去那样，一群人在一个麦克风前用声音彪戏。“预算、演员档期等各种原因叠加，最后基本是一个演员集中在一天里就把自己要配的部分一口气配完。”
姜小亮说，香港以前有个新艺录音棚。分两个棚，A棚配粤语，B棚配国语。“配《阿郎的故事》的时候，周润发在A棚配粤语，有时候就跑过来看我们，问，谁配我的国语啊？这个粤语台词用国语怎么说啊？我们偶尔也去粤语组串门，大家交流台词。”虽然和发哥接触不多，不过在姜小亮的印象里，他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有一次我们在尖沙咀碰到，他在马路对面喊我，还特地跑过来，问，你现在配什么角色啊！周围人都奇怪地看着我，大明星怎么和这么个普通人在说话啊。”
配音“传声”也要“传情”
姜小亮说，上世纪80年代港剧最辉煌的时候，好的配音演员，每个月的收入要比汇丰银行尖沙咀分行的经理还要。
遗憾的是，最近这十几年，随着香港电影的萎靡，那些经典的声音也慢慢退出了舞台。
“现在很多配音，为什么观众不满意？走进了误区！比如刘德华演的片子就一定要找个声音很像刘德华的人来配，一味模仿。配音不只要 传声 还要传情。”而且，在姜小亮认为，配电影和配电视剧是两回事。“电视剧是麦当劳买了就吃，我们听一遍，第二遍就能配。哪里NG就从哪里接上，口型差不多就过了。但电影是点菜，要等的。你要看很多遍电影，想清楚了再开口。因为香港演员说台词有粤语的断剧、重音习惯，很多导演的国语也很差，他们写不清楚国语对白，这时候就要靠配音演员去动脑筋。”
比如，《窃听风云2》里，吴彦祖对着地主会的大佬们说了句北京俚语“老帮菜”（老家伙的意思），就是姜小亮临时改国语台词的。
“吴彦祖的粤语台词直译过来没什么笑料，而且会造成断句。我就和导演说，这句话到这里停了，你的戏的节奏也就断了。于是我配了两个版本，一个是导演要求的直译，一个就是老帮菜，最后导演选了我这个。”
姜小亮说，最幸运的是碰到像尔冬升那样，有说一口流利国语又能用国语写对白的香港导演，后期配音就轻松很多，“我们俩是同年同月同日同一个时辰出生的，合作起来特别默契。他拍《大魔术师》的时候，我去了拍摄现场很多次，做对白指导，主要辅导刘青云、梁朝伟怎么用国语来说台词。其实在好莱坞这个情况很多，我们这里却很少，都是电影拍完了，剪完了，配音组才进场。而且，现在某些年轻演员的对白实在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