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无言——写在2012年父亲节

中国质量新闻网
柯纪
2012-06-15 12:28:16

父爱无言

——写在2012年父亲节

    柯  纪

   算起来,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2年了。然而,在我的脑海中,父亲还活着,他就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我们。前不久,儿子研究生毕业,我特意要求他穿上毕业服去照相馆照一张相。我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看到了他孙子的毕业照,一定会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生长在一个普通而传统的家庭,母亲慈爱,父亲严厉。母亲操劳我们三兄弟的温饱。当建筑工人的父亲,在我们小的时候,随单位参与“三线”工程建设,经常跑外地。父亲出差回来,母亲会跟他唠叨一些我们近段时间的情况,当父亲认为需要他出面教训我们时,就会板起面孔,把犯错误的孩子叫到跟前。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对我们大声地训斥过,但他那略显黝黑的脸和那双一直盯住你的眼神,仿佛“无影掌”高悬在头上,我们大气都不敢出。每当这时候,还得是母亲过来解围,教我们说句“下次不敢了”这类的话,再找个借口把我们支开。

   所以,从我记事时候起,就对父亲有一种不言自威的恐惧,没有和他过于亲密的举动。在我到初中处在青春期叛逆的阶段,还一度抱怨自己不像别人家孩子那样享受过父爱。直到我成家,也为人父后,我才体会到,父亲的威严背后始终怀揣着一种期盼,那就是希望子女们能有一天超过他。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给我们启发,为我们示范——

   我家住在北京城东一个叫做“平民住宅”的居民区。据老辈人讲,这里是上世纪30年代日本侵华时修建的工棚,解放后经过翻建成联排的平房。1976年,唐山大地震波及北京。我家所住的这片平房出现多处危房。震后当天,北京下起雨,很多人不敢回家,就撑着雨伞坐在空地上。我爷爷也在其中。这天父亲一早先赶去单位看看地震后的情况,下午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进院子,找出油毡、塑料布和木棍、铁丝,动手在院外搭起临时帐篷。后来,这种由帐篷而来的“抗震棚”在北京随处可见,延续了好多年。但我清楚的记得,在“平民住宅”,我家是第一个搭起“抗震棚”的。那天夜里,北京依然风雨交加,好在有了这个简易“抗震棚”的遮挡,我的家人算是可以挨过一夜。那时我叔叔婶婶和我们住一起,怀着身孕的婶婶也得以在抗震棚里安身。那一年年底,我婶婶平安生下一对龙凤胎。

   按我的认识,老北京人世代生活在皇城根下,知足常乐,显得比较散漫。特别是住在北京的满族旗人,上了年纪的人喜欢提笼架鸟下棋侃山。我家是满族,算是老北京。但我父亲除了喜欢喝吴裕泰的花茶,不抽烟、不喝酒。在他身上看不到“北京大爷”的谱儿。也许这是因为他很小就出去做工以供养老人和年幼的弟弟,被命运改变的结果。在我的父辈中,听爷爷和父亲说,父亲排行老二。家里原本有大爷,当年被日本兵抓去东北做了劳工,从此音讯皆无。父亲就担负起家中“长子”的责任。父亲在80年代后期退休后,也没有选择老北京的清闲,而是靠在建筑公司工作的经历,拉起了一个装修队,一直到去世,没有闲下来一天。从机关单位的砌墙粉刷,到居民住宅的装饰装修,父亲揽活、设计到采料、施工,忙里忙外。让我想到愧疚的是,那时,我们兄弟三人都没有用心分担过父亲的辛劳。而父亲从来没有抱怨过我们,仍旧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那时候,母亲因心脏病去世,父亲独撑着家中长者的责任,每到节假日,他就招呼着三个儿子特别是住在别处的我,带上孩子回家。经常是父亲亲自去市场买来鲜嫩的羊肚、百叶,洗净切好,给全家准备一顿丰盛的“涮锅”。父亲饭量不大,这时候,他就坐在一旁看孩子们翻动碗筷,笑容堆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我记忆中,这是父亲最开心的时候。过年的时候,父亲还会在年夜饭上,给三个儿子儿媳各派发一份厚厚的信封红包。我成家后,曾经搬过两次家。每次都是父亲安排给我家装修。现在我住家的装修,看上去不算时尚,家人建议重新装修,但我总是以用起来很实用为借口,避开这个话题。

   每每抚摸着我家的装修内饰,我的心情难以平静。做了一辈子建筑工人的父亲,自掏腰包给他的弟弟和儿子装修新房,但自己直到去世,却一直住在“平民住宅”那间只有9平方米的矮房里。爷爷奶奶留下的隔壁房间,他让我大哥结婚住进去。到我二哥结婚的时候,在院外厕所旁自建了一间房,自编了一个门牌号“XX胡同XX号乙”。父亲去世后,我们兄弟三个没有平分父亲的房产,是二哥把户口迁入父亲原来住的房户里,旧房拆迁时,二哥用这处房产加上院外自建房的补偿款,搬进了新楼房。所以,现在父亲留给我的,就剩下我家装修的印记了。我不想轻易重新装修,是因为我内心有一个心结,就是舍不得拆掉父亲当年的心血。要知道,父亲自49岁那年突发一次心肌梗塞被抢救过来后,一直是揣着硝酸甘油片和速效救心丸为儿女们奔波着。我永远忘不掉,当他装修队的伙计给我家装修完房间后,父亲竟像给业主交付工程那样,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清扫地面。而他握着扫把的那双手,留着一次工程中不幸被切割机切断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残疾。

   父亲没什么文化。记得我没上学的时候,有一次看到百货商场的招牌上的字母,我问父亲是什么字,父亲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是拉丁文。我上学后知道这叫汉语拼音。我能体会当时他内心一定很痛苦。所以,让儿女、孙辈们学知识、做学问,在父亲心中的分量一直很重。我家里不管地方多小,他总是要挤出空间安放一张书桌,给我写作业。大哥的儿子上中学了,他每个月要给他零花钱,这是他惟一鼓励孙子好好学习的方式。记得我考上大学的时候,父亲没有当面夸奖过我,但我记得,那些日子他走在路上的腰背都比平时挺得直。想到他的背影,就是激励我前行的动力。

   2001年,父亲又一次心肌梗塞急性发作,被夺去了生命。他走的很匆忙,没有留下一句话。送别父亲前,我含着眼泪为父亲洗了最后一次澡。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真是阴阳的诀别!我应该为父亲擦洗得再细致一些、再细致一些。。。。。。而我此时最想说的,就是现在的晚辈,不管工作多忙,真的要腾出时间多陪陪父母。做儿子的,有机会帮爸爸搓搓背,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责任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