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香

   一场独特的热闹场面，总爱在这个时节上演，就是雪花大片大片飘落时。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闲暇啊，那些快乐忙碌的农人们。

   大雪封山了，大雪封门了，人畜都走不出村子了。地里那些交了一年手的“老朋友”们，都按时如数归队，跟着勤劳朴实忙活的农人们回家了。粮草果蔬们，便和农家的老少们，日日夜夜聚在一个院落里，赏玩着冬景，互致着安好。他们住着正屋，它们则占着厢房；他们喜欢热炕头，而它们更喜欢冷冽的闲屋……

   一天，一对休整后的农人忽然来了兴致，要指挥地里菜园里的粮草果蔬们合作上演一出舞台剧。于是，农夫忙着支磨盘——就是老早老早就跟随祖先，经历过岁月，至今有上百年历史的石磨盘。农妇忙着将剥好的花生米或豆粒炒熟炒香，灶下燃着温吞吞的火苗，大铁锅里则哗啦着“红玛瑙”和金豆子。小孩子呢，在奶奶的指挥下，飞到村中小店里去买食盐买味精。老爷爷从院墙上挑出一串火红火红的辣椒，递给老奶奶去清洗。

   孩子兴冲冲地回来了，交还了奶奶需要的东西。而且，还趁机犒劳了自己一串糖葫芦，正有滋有味地吃着，又被奶奶指使着：“通知一下东家婶子，明天推辣椒酱！”刚回来，妈妈又吆喝他：“还有西家大嫂！前街的洋洋家，你那死对头强强家……”孩子脚不沾地儿出去了，盘算着他还有自己的一些“关系户”呢。

   样样齐全，开始拌料：喜辣的多放辣椒，喜香的多放花生，喜咸的多放盐，舍不得花生的多放炒豆子，喜欢稀的多放点水……

   豆子的香，花生的香，还有院子里的喧闹，吸引了更远处的村人们，偶尔还有经过的邻村人。于是个个都闻香而动，回家炒花生、豆子，清洗红辣子……洁白的雪地上，蓝蓝的天空下，清新的空气中，忙碌出了一个热闹闹的场面：排队推辣椒酱，间杂着家长里短，打情骂俏。都喜欢用这已经支好的、刷得干干净净的、有了磨底子的磨，都喜欢这你来我往的热闹劲儿。一年到头，大伙儿忙在各自的田地里菜地里果园里，像这样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热闹的场面，真是久违了。

    “你这是花生酱啊还是辣椒酱？哪有个辣椒的影儿？”

    “豆酱吧！花生也不舍得放，这个守财奴！”

   孩子也好奇，凑上前，接过磨棍来推磨。这样的磨盘，比磨面粉的大磨轻薄了许多，又添加了少许的水，几乎能飞转起来。急得邻家婶子紧忙帮着往磨眼里添原料。

   狗儿也来了，禁不住热闹劲和那香辣味儿。往里挤，瞅空舔上一撮落在地上的辣椒酱，赶紧躲避着主人的呵责，逃远了。

   东家婶子磨好了一大盆，吃力地往家端着，边走边念叨：“儿子家一瓶，闺女家一瓶，老头子自己一顿就能吃半瓶……”前街老奶奶也端着一小盆出来了：“我这辣椒少，小孙女怕辣！”

    一连好几天，农家小院里，热闹得像赶集。

   如今，条件好了，花生、豆子可以到干果店里买炒好的，石磨也变成电动的了。可是，大伙扎堆儿一起推辣椒酱的场景，还在延续着。不信，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挨村探探去，保准有人免费送你一瓶辣椒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