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拟写旧桃符

中国文化报
2013-02-22 10:09:39

    孙桂丽

   关于“新桃”“旧符”的知识,是初中时代知道的,我们现代人叫春联,更具暖意和喜庆的意味。

   遍搜记忆,少儿时的春节,有一年才做一次的新衣服,有一年才吃几天的好饭好菜,有一年才见到一次的冻梨、冻柿子,有一挂细弱的鞭炮和几个“二踢脚”,还有几天不用干活的轻闲,有盼望,有喜悦,有满足,就是没有春联。是自己忘了吗?我专门问过父亲,家里的确没贴过这玩艺儿。那时我们住在乡村,也不兴这个。

   我参加工作后,单位的领导陈先生擅书法,为人宽厚热情,每到春节前夕,求联的人往来不绝。他手上的一本楹联选已被翻烂了,来人翻一气,挑好了,他就开写,写完了,趁着墨迹未干,再撒上一些银粉,字亮晶晶的,很好看。内容多半是“桃红柳绿闹新春”什么的,其实,正天寒地冻。我们这些下属,自然近水楼台,每人也得一副,我们家就这样也贴上了春联。

   后来,春节前就有人卖春联了,卖的人越来越多,买的人也越来越多,人们越来越讲究,似乎不贴春联就算不得过年。可我一直不能接受那些批量印刷的春联,闹意是有,也足够喜庆,有的还很豪华、奢华,但总不免匠气,甚或是暴发户的俗气。无论是文字内容还是书法,都缺少个性。我还是喜欢手写的,自然朴素,有温度,有味道。

   幸好,我家先生书法日渐长进,每年的春联—这轻活重任,就交由他了。去年是“桃李春风又一年,江湖夜雨十年灯”,今年是“东壁图书西园翰墨,南华秋水北苑春山”。文字是根据居住环境凑成的。自家写的春联,自己喜欢的词句,看着才亲近。要说不像春联,还有更不像的,梁漱冥先生的老爸梁巨川先生,曾自拟大门春联:“道旁人于我意殊厚,天下事及今悟非迟”。这个性,这境界,我们只能景仰。

   多年前的一个春节,是跟先生在鄂北一个小城过的。初一这天没事,就去大街小巷转,看春联。那里是书法之乡,家家的春联都写得漂亮。奇怪的是,有的人家贴的是黄春联,有人家是绿春联,还有人家是白春联。打问后明白,白联,表示这家有人去世不出一年;绿联,表示这家有人去世两年;黄联,表示有人去世三年。三年后,就又可以贴红春联了。这是另一种讲究了。

   北方没这么讲究,若要讲究,当年为我们写春联的陈先生,这个春节家里也该贴白春联的。那时他写春联,我总是站在一边给他按住纸角,等他写好了,再把纸端到一边去晾干。我和他们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那地方,到了一个不南不北的城市。相隔迢远,去年春节打电话给他拜年,久病的他声音微弱,叹息自己的处境,两个月后我才知道,这就是我听到的他最后的声音,而当时谁会料到呢,这就是永别。

    想起苏东坡:“老去怕看新历日,退归拟写旧桃符。”

   新桃换旧符,日月催人老。贴什么内容的春联由得自己,恼人的白发由不得自己,眼角的皱纹由不得自己。脸上的笑容由自己决定,除夕的年饭大家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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