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  伟

   1865年，在牛津大学任教的刘易斯·卡罗尔发表了《爱丽丝奇境漫游记》，标志着英国童话小说创作第一个黄金时代的来临。1965年，同样任教于牛津大学的J.R.R.托尔金发表了《魔戒传奇》系列的平装本，宣告了英国童话小说创作第二个黄金时代的来临。说到《魔戒传奇》，不能不说它的前身《霍比特人》，正是这部隽永别致的童话小说，一开英国儿童幻想文学变化之风气，对幻想文学领域之寻宝历险的传统主题进行了大力拓展。它不仅惊险有加，充满童真童趣，而且投射了新的时代精神和作者独到的思考。

   2013年新年伊始，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了最新译出的《霍比特人》，首次将原作中的作者说明及插图一并呈现给中国读者。这是一部给人愉悦，而且耐人寻味的当代童话小说。1933年，托尔金开始给儿女讲述一个模样可笑的小矮人的故事，这个小矮人名叫毕尔博，他发现了一只神奇的戒指能够隐身，这使他在随后的远征历险中成功地偷走了被巨龙掠夺霸占的稀世珍宝。1937年，这个故事以《霍比特人》为名出版了。

   一方面，这是一部充满传统元素的童话小说。从不速之客刚多尔夫登门造访到主人公毕尔博鬼使神差般地加入小矮人远征队（其行动目的是夺回被巨龙掠走的财宝），到毕尔博在混乱中遭遇妖精并在无意间获得一枚能够使其隐身的千年魔戒，主人公一次又一次地进入某个被严密把守的禁区，偷走某件珍贵的东西。此次远征有惊有险，波澜迭起，但总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重要的是，几乎每个行动都充满童真童趣：例如毕尔博在黑暗的隧道中冲出小妖精的围捕之后，在神秘的地湖遭遇了吃人怪物古鲁姆，两者在“吃与被吃”的生死关头仍然像孩童一般玩起了猜谜语的游戏。另一方面，《霍比特人》又超越了传统的童话叙事模式，投射了新的时代精神和作者的思考。例如心地善良、天真无邪的毕尔博尽管也深受魔戒的诱惑而差点“堕落”，但他通过异乎寻常的艰险征程，通过磨难的洗礼而成长起来，成为拯救众生的英雄。

   用现代人的眼光看，《霍比特人》中的毕尔博是个安于现状的“宅男”。就外貌而言，他身材矮小，貌不惊人。就性格而言，他与人为善，安于现状。他的生活状况也是不错的，足以使他居住在舒适的洞府之中，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他之所以加入了小矮人远征队，完全是因为巫师刚多尔夫的精心策划和恰到好处的激将法作用。这个霍比特人看似平淡无奇，然而当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英雄主义冲动被激发之后，却干出了一番不可思议的大事业。战后，毕尔博回到家乡，成为当地传奇式的人物，但他仍然保持着小人物的心态。这个故事以童话的象征艺术表明了这样的观念：向善的小人物拥有巨大的潜能，能够创造出平常难以想象的惊人的奇迹。

   幻想文学作品是最受儿童和青少年读者喜爱的文学类型之一，然而，好的幻想文学作品却并不多见。早在1839年，英国女作家凯瑟琳·辛克莱就在她创作的《假日之家》的序言中提出了对缺乏幻想文学作品的忧虑：“在这个奇妙的发明的时代，年轻人的心灵世界似乎面临着沦为机器的危险，人们竭尽一切所能用众所周知的常识和现成的观念去塞满儿童的记忆。这正是多年前瓦尔特·司各特爵士（英国著名的历史小说家和诗人）对作者本人提出的警示：在未来的一代人中，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大诗人、睿智之士或者雄辩家了，因为任何想象力的启发都受到人为的阻碍，为小读者写作的图书通常都不过是各种事实的枯燥记述而已，既没有对于心灵的激荡和吸引，也没有对于幻想的激励。”

   这既是值得我们深思的警示，也是我们特别看重和推荐《霍比特人》的重要原因。理性与幻想并非水火不容。正如托尔金所言：“幻想是自然的人类活动。它绝不会破坏甚或贬损理智；它也不会使人们追求科学真理的渴望变得迟钝，使发现科学真理的洞察变得模糊。相反，理智越敏锐清晰，就越能获得更好的幻想。”

    （《霍比特人》已由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