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老街旧巷的老井

中国质量新闻网
2018-07-27 10:33:50

吴昊

老井背负沧桑的沟壑,埋在深深的老街旧巷里。我们刚踏入街口,路人问:“来看老井的吧?”路人竟能从我们仰首伸眉的姿态,猜出是捡拾历史碎片,可以想见,老井在今人的心目中已是追忆过去的一支旗幡。今天我以浅薄的阅历,来感受老井厚重的曾经,老井则以静态的热情来溶解过往的陌生。

山涧,溪边,野花斑斓馥郁,一副山村乡野的静物画里,点缀一口粗犷,古朴,极富装饰美感的老井。日子把老井翻瘦了肋骨,悲怆中一腔对老街人的恩泽。她表情详和,不事张扬,展一副孤单、寂寞的样儿。

老早,曾经来过,那时,老井就在街心,围着老井的还是石头码砌的老屋,老街人共用这口井。据村里老人说,老井很老了,老到没人知道她的生日。除了脚下的石板路,年岁最长者就数老井了。大伙说,因为先铺的石板路,然后才用石片圈了老井。生锈的井壁,长了绿斑,看老井的斑驳,倒是有几分青花粗瓷的古韵。

一泉清洌,一帘烟雨,自从锁在马场街巷的山水间,就默默无闻地润泽了方圆几里的山乡人。炎炎烈日里,水童抬一桶凉哇哇的井水,在熙攘的街道喊叫:“凉水,凉水,一分钱尽喝。”人间多少烦心事,饮此清泉便消愁。乡村农人来赶街,一捧碧水解喉烟。

如今,改了街道,装了自来水,这老井才闲置了。生命中一腔甘洌的爱就这么寂寞地痛着,那一汪清澈的眸光,怎能不变得浑浊,忧伤?

古槐携子抱孙,老井幽泉清音。随着时间的穿梭,老井不再炫耀,岑寂中透着矜持,显然少了喧声绕石,多了青苔落花。

石雕的井罩,简约,安详,古拙中透着憨厚,一如农家用过的粗瓷碗,日子过恬静了,随手丢到旮旯里,不看,不管。突有一天,一个收破烂的,放着贪婪的眼光要收下,瓷碗主人才意识到粗瓷的文化内涵。说值钱,值不了几文,说不值钱,却有人争着要买,与其当不了几个铜板,不如放在哪个角落,赋闲的时候瞅几眼。真是丢了,会搅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样想来,一颗被文物贩子撩拨的浮躁众生,品啜之后便安然入静。

外人曾经来收过,井罩是大伙的,谁稀罕那几个臭铜板?谁又去背信弃义为两掉小钱背那鸡鸣狗盗的骂名?咱山乡人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义气硬汉?

这次来看老井的,还有诗词学会的一群赋诗老人,他们的任务是考察当地的文化旅游资源,倾尽心力搜集散落的历史遗迹,老井如马场街巷一扇古旧的雕花窗棂,被他们捡拾到文物丛萃的竹篓里。透过这扇窗棂,我们看到了这片土地一颗永葆的心灵,在洗净嘈杂的繁华后,沉寂出一本厚厚的文化积淀。

如今,老井成了山乡的一个摆件,在岑寂中重复演绎着那些让人津津乐道的典故。她那朴素的、笨拙的、厚重的力量感,展示了一种内在的精神品格和铿锵的力度美,这种振奋心扉的美恰恰是我钟情的、喜欢的、欣赏的。

光阴荏苒,老井,给人以太多的遐想,风蚀雨淋,凝练成一部耐读的古典。你的痛苦是你的幸福,你的清闲是你的悲伤。饱受沧桑的,是世人尊崇的;饱受磨难的,是受世人敬仰的。太多的事物,太多的故事,我们早已忘却,唯有老井让我们刻骨铭心。我们的车行于改了道的新街,淹没在渺茫的夜色,而我却改不了老井润泽过的乡音。

老井,一支开在街巷的瑰丽,安然守候着一份宁静,一份恬淡,只要读到你,我们就倍感欣慰。工作稍有闲暇,我一段一段复制思念,听井壁上摇落的星斗滴入井底。

(责任编辑: 语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