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靓波

   搬家清理屋子时，老公要把搁在书柜顶的风筝扔掉。他说，现在谁还玩这老古董一样的东西。我笑了笑说，不行，你不知道这个风筝的故事吧。然后我讲给他听。

   这个风筝是我小的时候父亲亲手做给我的。我从小生活在偏僻的农村，8岁那年，乡卫生院里从县城调来一对夫妇，随同来的还有一对孩子，男孩和我年龄差不多，女孩稍小一些。他们来的时候，带来了好多精致的玩具，其中就有一个风筝。那时，我没有见过真正的风筝，只是在邻居家的电视上看到过，每年春天，许多城里的孩子在广场上放风筝，那种漂亮的风筝和孩子们的快活一直深深地吸引着我，我一直渴望有一天能自己放一次风筝。

   我家北边就是一个宽阔的晒麦场，很适合放风筝。吃午饭的时候，看见那姐弟两个拿着风筝高高兴兴地从我家门口走过去。我按捺不住，迅速把饭吃完，就跑到麦场上看他们放风筝。我不敢和他们说话，也不敢走过去，就站在麦秸垛的旁边远远地看着。那个男孩拿着风筝满场子欢快地跑，小女孩则在后面拍着手叫着。风筝飞得真高，高过了麦场边最高的白杨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风筝，一只火红色的老鹰，拖着长长的尾巴，飘在空中，两个孩子在麦场里高兴的跑着、叫着。突然，风筝飘飘遥遥地往下坠落，挂在了树枝上。树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这两个城里的孩子显然不会爬树，看他们站在树下团团转的样子。我立即跑过去说，我可以帮你们取下风筝。在男孩子半信半疑的目光中，我“呼啦呼啦”几下爬上树去。风筝的线很细，缠绕在枝叶间，我小心地从枝叶间理顺出来，花了大半个小时，累得我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我高兴地冲他们喊：“看，取出来了。”说完就拿着风筝“出溜出溜”地下了树。结果由于我只顾着兴奋了，一不小心，手中的风筝挂在树枝上，扯出了一个大口子，老鹰的一只翅膀基本快要掉了。

   一看风筝坏了，小男孩变得恼怒起来，他把风筝摔在地上，要我赔他。我傻愣愣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泪水直往下掉。听到哭声，小男孩的妈妈跑到麦场上，把小男孩和他妹妹往回拉，边走边说，以后你们要自己玩，他们农村孩子根本就不会玩。这话正好被赶来的父亲听到。晚上，父亲拉我去他们家给他们道歉，并说明原因。回到家，父亲说，闺女，我给你做个风筝，比他们的还好。

   父亲找来竹篾，用斧头刮得细韧柔长，然后像挽花一样，一会就扎成了一个风筝的架子。母亲烧了糨糊，父亲从柜子里拿出写春联剩下的红纸，用红纸把风筝的大部分糊起来，剩余的部分用白纸糊起来，然后找出彩色的粉笔，教我给嘴巴、尾巴、翅膀等涂上五彩的颜色，我在父亲的指导下激动而认真地画，像是给自己化妆一样。月亮升到院子上空的时候，风筝终于做好了，也是红火的老鹰，拖着长长的花尾巴，骨架比小男孩那个结实多了。我举着风筝，高兴得满院子的跑，大喊，明天我就可以放风筝喽。

   第二天吃过早饭，父亲就带我到麦地里放风筝。那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暖洋洋的，微风轻轻吹着，父亲耐心地教我怎么看风向，怎么放线，到什么样的高度合适，在父亲的帮助下，我第一次成功地把风筝放飞起来。看着高高飘在天上的风筝，父亲对我说，闺女，父亲希望你像这风筝一样越飞越高。

   这个风筝里藏着父亲对我的爱，对我的鼓励和期望。这些年，无论搬多少次家，扔掉多少旧的家什，我都一直珍藏着这只风筝，一直带着这只风筝走路。因为它告诉我一位父亲对儿女的爱与期望，告诉我人生应当像老鹰一样翱翔蓝天。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