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振堂
春节过后,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东子嚷嚷着要请客。东子是公司老总,有钱,把我们安排在了一家颇上档次的酒店。
菜上来了,满满一桌子。酒也上来了,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好酒。东子一招手,服务员又端上来四个小碟子,全都摆在了东子的面前。东子笑着解释说:“哥几个别见怪,这是咸菜,专为我准备的,鱼啊肉啊的都吃够了,现在就好这一口了。”
菜很丰盛,若在平时,我们早就不客气了,会风卷残云般把它干掉,可是因为刚过了春节的缘故,我们几个弟兄也就是象征性地拿起筷子,懒洋洋地在几个菜上夹一点,还不能辜负东子的好意,连连恭维道:“好吃好吃,大酒店做的菜味道还真是不一样。”
东子夹了一筷子咸萝卜条,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算是先垫了垫肚子,然后,打开酒瓶盖,给每人倒了满满一高脚杯。东子端起酒杯说:“前一阵子,身子喝坏了,胃出血,住了一个月医院。之后再没端过酒杯,喝酒都是副手替的。今天不一样了,再不敢喝也不能让人替,自己兄弟,伤感情不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咧着嘴,满脸痛苦状。
我们也都端杯,仰头,咧嘴,满脸痛苦状。有朋友开玩笑地说:“好酒也一样辣啊。”气氛就此热烈起来。大家高声谈笑、划拳、行酒令,菜基本未动,人人都灌了一肚子酒。有朋友喝多了,开东子的玩笑,说他独享咸菜,不仗义。东子把手一挥,“再上几份咸菜。”服务员应声端上,大家都夹起萝卜条大嚼起来,说味道清新纯正,吃起来非同一般。大家的筷子都落向咸菜,满桌的珍馐佳肴倒被晾在了一旁。
曲终人散,东子指着满桌子的鱼肉说:“浪费就是犯罪,服务员,打包。”然后环视一圈众人,“哪位兄弟把它带回去?”无人应声。我说:“冰箱里还塞得满满的,没地方处理呢,酒店的萝卜条不错,要不,大家都带回去一点?”东子又是把手一挥,冲服务员说:“每人一份萝卜条,打包。另外,这些菜你就打包处理了吧,别浪费就成。”
回到家,一家人还坐在桌子前吃着晚饭。令我吃惊的是桌上竟然只有两个咸菜——豆瓣酱和四川榨菜。女儿以为我拎着什么美味,冲上前抢了去,一看是萝卜条,一下子把嘴撅起老高:“今天咱家是不是回到了‘咸菜’时代?怎么商量好了似的吃咸菜?”看到咸菜,我竟然有点饿了,拿起一个馒头蘸了豆瓣酱,狠狠地咬了一口,香甜地吃起来。女儿冲我嚷:“老爸,你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咸菜有那么好吃吗?”我点点头,“好吃着呢,不信你尝尝。”女儿用筷子挑起一根萝卜条,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很快,眉头舒展开来,大嚷:“老爸,还真是,萝卜条也并不难吃嘛,那为什么爷爷奶奶总说以前窝窝头就咸菜难以下咽呢?”一句话,逗得父母都笑了起来。是啊,生在福窝窝里的女儿怎么能体会到昔日生活的苦涩呢?
“咸菜”时代还是不要经历的好,但偶尔品品咸菜,特别是在大鱼大肉吃腻之后,用咸菜洗洗肠胃也算是人体的需要吧。《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