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欣 悦
小时候,父母在城里打工,家里只剩下我和外婆,那时,外婆总是带着我站在开花或结荚或一树绿叶的槐树下,等待着从城里回家的父母。
春天槐树开花的时候,外婆会用长长的竹竿拽下一团又一团馨香而洁白的槐花,拿回家洗干净做槐花坨子,做飘着槐花的疙瘩汤,那些洁白丰腴的花朵在外婆的手里会变得格外芳香甘醇。我常常等不及外婆拿回家,槐花刚下树,就会迫不及待地摘吃上面的花朵,细嚼有一种花蕊的甘甜与芳香,童年的记忆里那是最好吃的一种花了,以至于后来住进城里,依旧会对槐花念念不忘,花开时节,忘不掉骑了自行车去郊外的田间、地头、农舍旁去寻觅它的踪影,那几乎是一种被浓缩了的乡情与亲情。
槐花的花期大约有七八天的样子,一场雨后便结了细小嫩绿的豆荚。豆荚一天天长大起来,直到某一天彻底的成熟长大,在枝上慢慢地枯萎。那些成熟的豆荚往往是女孩子们的最爱,从豆荚中将细扁的种子剥出来,装在用碎布缝成的沙包里,便成了小时候最好的娱乐工具。
槐花落了,叶子一片片地长起来,外婆愈加频繁地带着我等在村前的槐树下。地里的麦子一天天成熟起来,在城里打工的父母就真的要回来了。他们要回来收秋,回来和我和外婆团聚。他们离家千里,却总是念念不忘着这份守候在故乡的亲情,忘不了田间成熟的麦子。
父母真的回来了,带了村子里看不见的东西,巧克力饼干、果味面包等等。一只玩具手枪甚至是一两个变形金刚,这些玩具能让我在小伙伴面前骄傲好几天,带给外婆的往往是一两身衣服,外婆常常拿出来在同龄人面前显摆却舍不得穿,逢人总夸儿女的好。
回家的父母照样会宠宠我,我说什么都依着我,而后又在我的嚎啕大哭中收拾着行李,在我的哭喊声中渐行渐远。
父母走了,外婆会依旧带着我去村前的槐树下,那里几乎成了我们心灵的栖息地,走近了它,也就是走进了内心里的那份不可磨灭的亲情。
父母再一次回来就是深秋了,地里的玉米被一车车地拉回来,剥掉外皮晒上房顶。那时,村庄里的家家户户的房顶都是金黄色的一片,整个村庄都透露着一种收获的喜悦与快乐。和房顶一起黄起来的还有那棵大槐树的叶子,仿佛是刚刚忙过,一回首,那叶子就黄了,就落了。
父母照旧要走,他们要用无比的辛苦来换取一家人吃穿不愁的小日子。他们把他们的根留在这里,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如何五彩缤纷,他们对心中的那份情那份爱都是不离不弃。他们深深地热爱着故乡,依恋着故乡的根,像那棵茂盛的大槐树深深地扎根在自己的土地上。
后来,我和外婆住进了城里,城里钢筋水泥铸成的一座座楼房,总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故乡村口的那棵老槐树,想起它的花朵,它的豆荚,它繁茂的枝叶,想起它的花开花落、荣与枯,那是我童年记忆里最珍贵的风景,那也是我留在故乡总让我魂牵梦萦的根吧。《中国质量报》